晒谷场上的欢呼声还没散尽。
林德生就对着熙攘的人群高声喊了一嗓子,让人从村头的仓库里搬来一杆老秤。
那秤杆是上好的枣木料子,被常年摩挲得油光锃亮,连木纹都透着温润的光泽。
秤砣足有五斤重,铸铁的表面生了层薄锈。
上面还刻着模糊的“公平”二字,是老辈人传下来的物件。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撸起粗布袖子,喊着号子七手八脚地把野猪抬到秤钩上。
老秤的木杆“吱呀”一声被坠得下沉,指针慢悠悠转了半圈。
最后稳稳停在三百八十斤的刻度上,秤杆尾端还轻轻晃了晃,看得人心头一振。
“我的娘嘞!三百八十斤!这野猪比俺家那头拉犁的老耕牛还沉呢!”
围观的村民里,一个穿着打补丁蓝布褂子的汉子忍不住喊出声,声音里满是惊叹,眼睛瞪得溜圆,伸手还想上前摸一把野猪的鬃毛。
二柱子挤开人群凑到秤杆旁,伸着脖子盯着刻度仔细数,手指还在半空跟着比划:
“一格是五斤,三格十五斤……俺们这野猪,顶得上十只成年袍子还多!这下咱们赢定了,没跑儿!”
萨尔花带来的达斡尔族猎手也都围了过来。
其中一个叫巴图的年轻猎手,皮肤晒得黝黑,胳膊上的肌肉结实得像铁块。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野猪锋利的獠牙,眼里满是实打实的佩服:
“这么大的野猪,俺们族里最有经验的老猎手都不一定能制服。
林晓峰兄弟年纪轻轻,本事却这么硬,俺们打心眼里服!”
林晓峰挠了挠后脑勺,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都是多亏了王大爷出主意,还有二柱子和李虎搭手帮忙,不然俺一个人可抓不住这大家伙。
而且酋长你们的收获也不少,五六只狍子加两只野兔,数量比俺们多得多呢。”
萨尔花笑着摇头,手里把玩着猎刀的兽骨刀柄,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细密的纹路,语气里满是认可:
“数量多有啥用?打猎看的不光是数量,还有真本事——你能在短时间里摸清野猪踪迹,还能想出稳妥的法子制服它,这才是厉害猎手该有的样子。
俺们族里的猎手,要是遇上这么大的野猪,说不定还得费不少功夫呢!”
王大爷拄着枣木杖,慢悠悠走到林晓峰身边。
粗糙的手掌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眼里满是欣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晓峰啊,你今天做得好!不光有勇有谋,还不骄傲自满,这才是咱们山里猎手该有的本分。
想当年俺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只小袍子都抓不住,跟你比差远喽!”
林晓峰赶紧站直身子,语气诚恳地说:
“王大爷您太谦虚了,您之前教俺的辨踪迹、看风向的本事,俺今天可都用上了。
要是没有您的指点,俺们也找不到袍子的踪迹,更别说遇上这头野猪了。”
这时,村里的会计老陈匆匆走了过来。
他戴着副断了腿的黑框眼镜,用粗麻绳在镜腿上系了个结勉强固定着。
手里攥着个泛黄的牛皮纸小本子,还握着支磨得发亮的黑色钢笔:
“林村长,俺把两边的猎物重量都算出来了。
林晓峰这边,野猪三百八十斤,加上三只袍子一共四十斤,总共四百二十斤;
萨尔花酋长这边,六只狍子八十斤,两只野兔十斤,总共九十斤,差距确实不小。”
村民们一听,顿时爆发出一阵更热烈的欢呼。
有人从怀里掏出个还带着体温的玉米面窝头,不由分说往林晓峰手里塞:
“晓峰,快吃点垫垫肚子,今天你可是咱们村的大英雄!”
林晓峰接过窝头,指尖触到温热的触感。
他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玉米香味混着烟火气在舌尖散开,暖到了心坎里。
萨尔花看着眼前热闹又真诚的村民,转头对林德生说:
“林村长,这次比试俺们输得心服口服。
林晓峰的打猎本事,还有你们村村民的热情好客,都让俺们打心眼里佩服。
以后俺们查哈阳村,愿意跟你们林家村结为友好村落,不管是进山打猎还是对抗那些坏人,咱们都互相帮忙,不分你我!”
林德生一听,高兴得眼睛都亮了,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萨尔花的手,力道都比平时大了不少:
“酋长,您能这么说,俺太高兴了!
咱们两族本来就该互相照应,都是在这片山林里讨生活的人。
以后你们要是有啥需要,尽管跟俺们说,咱们林家村一定尽力帮忙!”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有人踮着脚尖高声喊:
“以后咱们去山里打猎,也叫上达斡尔族的朋友,多个人多份力量,还能互相照应着!”
“对啊对啊,还能跟他们学学达斡尔族的打猎技巧,以后抓更多猎物,让日子过得更红火!”
林晓峰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热闹又和谐的场景,心里也满是感慨。
他想起刚重生回到这个年代的时候,村里还因为丢鸡、熊瞎子下山糟蹋庄稼的事人心惶惶。
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的。
现在不仅解决了这些麻烦,还跟达斡尔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来得格外不容易。
他走到萨尔花面前,从帆布背包里掏出个鹿皮袋。
那是之前阿尔根布克给的防兽粉,还剩下不少,袋口用红绳系得严严实实:
“酋长,这防兽粉您拿着。撒在村里的篱笆旁,或者打猎时撒在周围,能防熊瞎子和狼,气味还能持续好几天,说不定以后你们打猎能用得上。”
萨尔花接过鹿皮袋,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绳打开袋口,凑到鼻尖轻轻闻了闻。
一股辛辣中带着草药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眼里满是惊喜:
“这东西好!
比俺们族里用的艾草绳管用多了!
林晓峰,俺也没啥好东西回赠你,这个你拿着。”
她说着,从脖子上解下个银坠子。
那银坠子是小巧的小鹿形状,做工精致,表面还刻着达斡尔族特有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微光:
“这是俺们族里传下来的护猎银坠,戴在身上能保打猎平安,还能避些小灾祸。
俺爷爷当年亲手传给俺的,现在俺把它送给你,算是俺们两族友谊的见证。”
萨尔花把银坠子轻轻递到林晓峰手里,眼神里满是真诚,没有半分不舍。
林晓峰接过银坠子,指尖触到冰凉的银质,上面的花纹凹凸有致,能清晰摸到雕刻的痕迹。
他小心翼翼地把银坠子挂在脖子上,冰凉的银坠贴在胸口,带着一股安心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