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叹了口气道:“之前听人念过一首诗,白头灶户低草房,六月煎盐烈火旁。走出门前炎日里,偷闲一刻是乘凉。我当时觉得还是夸张,现在看来,盐场的盐户、灶丁们确实太苦了。”
这首诗非常直白,众灶丁们竟然能听懂。
更关键的是,陈凡在说话时的那种真情流露,让不少人都想到了还在盐场吃苦的家人,当场,不少汉子眼眶便红了。
陈凡收拾心情,帮身前的刘粉喜整了整团丁的袄子,然后走到队前:“弟兄们,我陈凡对不住了。”
说罢,朝众人深深施了一礼。
在场之人谁不知道陈凡那可是接过圣旨,连皇帝都知道他的举人老爷,而这老爷竟然对着众人施了大礼,一时之间,众人手足无措。
“大家在家辛劳,进了团练,保卫乡梓,原本我这个做团总的不应该让大家过这种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但……”说到这,陈凡面色如墨,“总之,是我对不起大家了!”
“这不怪团总!”
“就是,要怪就怪那些当官的老爷!”
“团总,我们都听说了,这事儿不能怪你跟沈副团总他们。”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为这个年轻的团总开脱。
陈凡摇了摇头:“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心善,也能吃苦,但咱团练也是兵,也是要吃粮的,我跟诸位兄弟保证,以后,饷银不拖你们一日,饭食一天三餐!若是有仗打,一天三顿,全都是干的,还有肉食!”
“好!”
人群一下子激动起来。
陈凡这人,他们是相信的,自从进了团练以后,只要留下的,不偷奸耍滑的,粮饷从不拖欠,一天三顿,虽然早晚都是粥,但那也筷子能站得住的粥。
要不然,大家伙也不可能受了气,吃了亏,每日里训练照常,没有一日耽误。
“多么淳朴的兄弟们啊!”陈凡对一旁的沈彪感叹,“带兵,就不要寒了他们的心,谁不让他们好过,咱就跟他们干!关键的时候,他们也会站在咱们的身边,跟着咱们一起刀山火海!”
沈彪以前总觉得自己的性格不适合读书科举,就应该像古代名将一样挥斥方遒,可到了如今,经过这么些具体的事情后他才发现,别说像名将一样挥斥方遒了,就连待兵如子这一条,他都没有决心。
他羞愧的点了点头:“团总,我记下了。”
响鼓不用重槌,陈凡没有再废话,而是转头道:“好了没?”
不远处,陈学礼大声道:“好了!”
“好了就抬上来,给弟兄们结结实实吃顿饱的!”
众人再也忍不住,“唰”的一下,齐齐转过头去,只见十几个伙兵抬着大锅走了过来。
那里面有稻米的清香,有鸡鸭鱼猪的荤香。
“都别拘着了,按哨排队!吃饭!”陈凡大手一挥。
远处的覃士群看着这段时间以来营中萎靡的气氛,竟然因为陈凡的三两句话一扫而空,他眼中再次露出讶异之色。
似乎这个陈解元的身上,有着跟他见过的所有官员不一样的东西,就连马都爷都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