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年轻的和尚并没有阻止陈凡等人进出,只是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陈凡,其中更有一个和尚上下打量着秦妙音的身段,口中“啧啧”,不知道在嘀咕着些什么。
秦妙音见那和尚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即将擦身而过时,她放下了帷帽。
出了店,众人走了一段距离后,马夔道:“夫子,要不我上山一趟吧,以涂山长的名望,只要他出面,这些和尚不敢这么放肆。”
涂敬曾经做过大理寺少卿,是镇江士绅中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陈凡相信,只要涂敬出面,这些牛鬼蛇神肯定是要绕着道走的。
但他对这些和尚早已十分厌烦,并不想避而走之。
“佛门清净之地,本应【以戒为师】,然今见诸多所谓佛子,身披袈裟而心染尘垢,口诵弥陀而行同俗流,恰如《楞严经》所斥:云何贼人,假我衣服,裨贩如来。”
说到这,陈凡顿了顿道:“像这种只知蒙骗愚俗,不守【不捉金钱】戒的和尚,我不仅不能避开,还要让世人都知道他们的嘴脸。”
一旁的秦妙音早就因为刚刚那和尚肆无忌惮的目光而心中愠怒,闻声立刻赞同道:“陈解元说得没错,现在很多和尚,忒讨人厌了。”
陈凡道:“佛教的教义深邃广大,以慈悲为怀、智慧为本,劝人离苦得乐、明心见性,实为世间至善至真的真理。佛陀所言【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法句经》),本应指引众生走向解脱。”
“然而,今之佛门弟子,却多有背离圣训者——或贪财敛物,破【不捉金银】之戒;或争名逐利,忘【无我】之旨;甚至假借佛法,行欺诈之实,恰如《楞严经》所斥【末法时代,邪师说法,如恒河沙】。究其根本,非佛法不善,乃人行不端。正如莲出淤泥而不染,教义虽净,奈何人心易浊。”
秦妙音听到这话,用钦佩的目光看向陈凡。
到底是名动江南的陈解元,自己只会说和尚不好,但陈解元这么一说,就是觉得有味道。
这就是读书的好处了。
陈凡转头对马夔道:“刚刚好像听说那几个和尚是金山寺的,马夔,你去刚刚的茶铺,花点钱找来那茶房,我要问几句话。”
马夔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寻人去了。
……
“哎呀,客官,我店里一大堆事,哪有功夫闲聊,你别拉,衣服再给我拉坏了。”
“给你钱,别废话,跟我走,问你几个问题就放你走。”
“哎哎,那你别扯我,我又不跑。”
不一会儿,两人走到陈凡呆的僻静地儿,那茶房苦笑道:“客官,你们怎么还不走啊?那些个和尚是好像与的?听小的一句话,出门在外,遇事能忍则忍。”
陈凡笑道:“受教了,不过是打听几个小问题而已,博士勿忧。”
“那赶紧说吧,我那一大摊子呢。”
陈凡道:“那几个和尚是金山寺的?”
“没错,领头的是金山寺的都监大和尚法界,这金山寺的寺产都归他掌管,在镇江府,这大和尚比知府说话还有用呢。”
马夔闻言斥道:“在我家老爷面前,休要狂言。”
“我怎么狂言了?”茶房叫起了撞天屈,“这镇江府,沿江的水浇地、铺面、山林,可都是金山寺的寺产,多少人家指着金山寺活命呢,你说这法界和尚是不是比知府还厉害?”
陈凡点了点头道:“这寺里的和尚都这么强梁吗?”
听到这话,茶房顿时警惕起来,陈凡笑道:“博士,我一个外地来的读书人,马上就离开了,不过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所以想打听打听,日后回乡,也跟朋友有个谈资罢了。”
一听这话,茶房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强梁?何止是强梁?这法界大和尚,有老婆的,还娶了六房小妾,平日里收咱们得租金,也是七分交寺里,三分留着养小妾,听说去年为了娶第六房小妾,还逼着人家女家退了早就订好的婚事。”
秦妙音闻言怒道:“畜妻养子,这还叫和尚吗?难道方丈不管?”
“管?怎么管?方丈是云澍法师倒是个真正的出家人,但他出自南京报恩寺,又是僧正司派来的,这法界大和尚可是条坐地虎,寺里面都是他的人!”
“再说了,只要掌着寺里的吃喝拉撒,方丈?方丈也要吃饭吧。”
陈凡“哈哈”一笑,又拿出几枚钱来放在他手上:“没想到你也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