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瑞,你与学童说什么呢?”
诗会正在进行,收获了不少佳句,洪升很是高兴,转头间却看见陈凡正与一小童说话,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雅集之上。
早就在关注陈凡的项毓冷笑道:“陈解元这是效仿王子猷雪夜访戴呢!”
“放着满堂珠玉诗词不听,偏与黄口小儿私语,莫非是嫌我辈俚句污耳?还是说…………”
项毓目光斜睇众人:“……您那朱衣点额的仙缘,还须向垂髫童子求教?”
没完了是吧?
众人闻言看向陈凡,目光已然不善。
尤其是刚刚作了首好诗的郑睿,此刻更是着恼,不由冷笑道:“世先生尊范,恐怕比鹿鸣宴时还要潇洒自若吧。”
临川书院的山长闻言皱眉训斥道:“岂能对解元公无礼?退下!”
郑睿梗着脖子,用挑衅的目光看向陈凡与他身边的郑奕。
洪升此时在也忍不了了,他将身前的茶盏重重扣在几上,随即“唿”的起身:“项毓,我本不想揭你短处,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何处处为难陈解元吗?”
洪升这人一直给人儒雅风流的感觉,见到谁都是一副和气样子,见他突然发怒,众人一下子全都怔在了当场,就连他身边的涂山长和徽山先生此刻也不禁讷言语,不敢说话。
“乡试主考苗灏出了试院,曾与南监祭酒刘公言,项毓身为房官座主,却终日饮酒,卷只读三两行,随手便扔进罢落筐中!”
“要不是有房官极力推荐陈文瑞的二场文程,今科解元几不能登榜!”
“后为大宗师罗和总裁官苗共同阅卷,公推其卷为榜首。”
“后将其卷并于奏本,呈递内阁与陛下阅知。”
“内阁与陛下不仅没有说陈文瑞的文章有问题,甚至陛下还钦赐匾额【神鉴允臧】。”
“而你……”
洪升怒目圆睁,须发皆戕骂道:“而你小鸡肚肠,被总裁官斥责之后,纠缠不休。”
“而你胆小如鼠,不敢去纠缠总裁,不敢去纠缠副总裁官,偏要去纠缠陈文瑞。”
“怎么?你是觉得陛下的【神鉴允臧】送错了?”
“我今日告诉你,虽我为白身,但京中还是有几个至交好友的,便是他首辅韩鸾,我也有信通得。”
“你这等人,一再纠缠,那就别怪我一状告到陛下那里!”
“哼!”洪升看向徽山先生,“我看谁还敢要一个被褫夺举人功名之人担任书院堂长!”
洪升骂完,项毓唇间的冷笑如冰裂的蛛网般凝固,端着酒盏,佯装不羁的手指簌簌轻颤。
“叮”的一声,酒杯落在石几上,声音响如轰雷,惊得不远处书院的檐角铜铃倏然噤声。
郑睿挑衅的脖颈仍梗着,喉结却如吞了铁蒺藜般死死卡住;
徽山先生半抬欲劝的手僵在当场。
记录诗会的书院夫子身前,录诗的纸在风中“猎猎”作响。
安静!
没有人敢说话。
但每个人的心中却震撼不已。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陈凡成为解元,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儿。
大家静下心来一想,项毓其父,包括项毓本人,向以名士自居,数次担任房师时,就被曝出过喝酒误事。
原来这次他项毓又……
在场的哪个不是读书人?
哪个没有星夜赶过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