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与黄老八两人摸着黑赶到东城门时,东城边上的凤凰墩此时早已火光冲天。
他朝城墙上喊了几声,但根本就没人回话。
他们又不敢在一地停留太久,防止那些贼人再杀回来,好在黄老八对周围很是熟悉,带着陈凡躲在水门旁的坡下。
就这样,两人担心受怕,又苦挨着早春夜间的寒冷,直直等到半夜,陈凡在迷迷糊糊间被黄老八推醒。
“夫子,凤凰墩的大火灭了!”
陈凡抬头朝城墙上看去,果然,原本被火光照亮的城墙此刻已经重新隐藏在黑暗中。
而一直扰动喧闹的城市,在这一刻好像也重归平静,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陈凡略略放下心来。
若是有大股的贼人或是倭寇,如果进了城,这海陵早就乱了,不可能有人阻止扑火,也不可能这么快安静下来。
“说不定是贼人怕城里有人接应我们,所以故意放的火。”黄老八道。
……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陈凡和黄老八两人又冷又饿,城门依然没开,城墙上很快便传来说话的声音。
待二人坐着吊篮缒上城头时,陈凡肉眼可见的满目疮痍。
距离最近的凤凰墩,往日里桃红柳绿,一派江南景象,此刻那些桃李掩映的高门大户,很多人家的门房、院落都被烧的千疮百孔。
而且城中还有不少别的地方,此时也冒着寥寥青烟。
在城头值守的正是歌舞巷旁十胜街的坊兵,见到陈凡,那坊兵期期艾艾道:“陈,陈老爷,昨夜里出事了,好多人家都出事了。”
……
“好多人家都出事了!”俞敬黑着脸拿出一张黄纸来递给正在吃饭的陈凡。
陈凡放下筷子接过一看,只见又是一封威胁的信件。
但这次的信件中,针对的对象却不是阖城百姓,而是海陵城中的士绅人家。
只见那黄纸上写着:
海陵朱友仁听判:
尔盐仓积银如山,绸庄铺锦似海,真当倭刀不识富贵门耶?今夜烧尔门楼,不过略示天威。若再冥顽,下次便不是几间破屋这般便宜!
朱友仁,尔扬州盐栈年入十万,长子朱文炳现为凤阳府照磨,尔之底细,早由海商呈报!限明日午时三刻,备纹银一万两,裹红绸置县衙。迟一刻,断尔子一指;缺一钱,掘尔祖坟!
若指官军来救,劝尔等勿费心思!圌山张千户昨日刚收吾白银五百两,此刻正醉卧花船。南京城下,却不见卫所望风而逃?
文末画着一柄带血的倭刀。
俞敬又递来一块被烧得乌黑的瓦片。
陈凡知道这朱友仁,他家也住在凤凰墩上,黄至筠的别院就在他家院子旁边,这人也是那日反对商户给倭寇输银的几人中之一。
不过他反对的理由,并不是想御寇,而是不想自己这等士绅掏银子,而是想让全程百姓均摊。
陈凡随手将那黄纸扔到一边,又问俞敬道:“俞大人,沈彪回来没有?”
俞敬点了点头:“昨晚出事前回来了!”
“怎么说?”陈凡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