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丝带着揽月商盟的人抵达记忆中那座孤岛的位置时,眼前只剩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海风卷起的浪花拍打着虚空,往日清晰可见的孤岛早已消失无踪,唯有海面偶尔泛起的一缕缕微弱黑色能量,昭示着这里曾发生过剧烈碰撞。
“开始探查!”艾莉丝咬了咬牙,率先取出探测罗盘。小队成员迅速散开,将各类探测法器沉入海中,灵力注入的瞬间,细密的灵光在海面下扩散开来。他们围绕这片海域反复搜寻了整整三日,探测法器的灵光几乎覆盖了方圆百里的海底,最终只在深海处发现一个被海水填平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还残留着些许赤金色的微弱气息,像是某种法器破碎后留下的痕迹,却再无更多线索可寻。
艾莉丝握着探测罗盘的手微微发凉,罗盘指针始终杂乱转动,没有任何与王七相关的感应。她望着平静却暗藏危机的海面,眼底满是失望与担忧,最终只能沉声下令:“撤吧。”
返回商盟后,艾莉丝并未放弃。她找到商盟在三滩海周边布下的眼线,反复嘱托:“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无论是赤金色法器痕迹,还是类似王七先生的气息,都要第一时间回报,哪怕只有一丝线索!”
巨屏山脚下的小山村炊烟袅袅,夕阳将田埂染成暖金色。王七的本源分身正弯腰在自家田里收割稻谷,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动作娴熟得与寻常村民别无二致——这些日子,他陪着父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已把“农家子”的身份刻进了日常。
忽然,他手中的镰刀“哐当”落地,眼前猛地一黑,身体直挺挺向前栽倒,彻底失去了意识。
“阿七!阿七!”正在田埂上拾柴的父母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柴捆就冲了过来。老两口颤抖着扶起他,只觉他身体冰凉,气息微弱得几乎探不到,急得眼泪直流,连拖带扶地将他抬回屋内的土炕上。
接下来的三天三夜,分身始终昏迷不醒。父母轮流守在炕边,不停地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的额头,熬好的米粥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始终喂不进去一口。他的气息时有时无,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看得老两口心都揪成了一团,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默祈祷。
直到第三日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分身脸上,他的睫毛才轻轻颤动了一下。“阿七?你醒了?”母亲最先发现,声音哽咽着扑到炕边。
本源分身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满是茫然。望着眼前既陌生又隐约有些熟悉的老人,他眉头微微蹙起:“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
父母的心瞬间沉到了底。母亲强忍着泪意,柔声问道:“阿七,你不认得娘了?我是你娘啊,这是你爹,这里是咱们家呀。”
他愣了愣,脑袋里一片空白,像被浓雾死死裹住。零碎的记忆片段匆匆闪过——田埂的泥土香、谷穗的沉甸甸、村口老槐树的斑驳树影,可“王七”“本源分身”“修士”这些字眼,却连半分痕迹都寻不到。沉默了许久,他才迟疑地开口:“我……好像记得,我是这村里的人,跟着爹娘过日子……”
看着儿子失了忆,父母满心焦灼,却再不敢提半句过往。怕刺激到他,只能把真相暂且压在心底,依旧像从前那般,细致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自此,王七的本源分身彻底成了小山村的普通村民。他每日跟着父亲下田劳作,帮母亲洗衣做饭,傍晚就坐在村口老槐树下,听村民们讲些家长里短的故事。日子过得平淡,却也安稳。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忘了一件天大的事,偏生怎么也想不起来。
涡烬随着海浪漂荡了不知多少日夜,金色皮毛被海水泡得黯淡无光,原本矫健的身躯也因伤势日渐虚弱。直到某个清晨,海浪将它推上一片铺满细沙的海岸,潮水退去后,它虚弱地趴在沙滩上,胸口仅有微弱起伏,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
体内灵力早已耗尽,为保住性命,它再也无法维持往日威风凛凛的形态。周身光芒一闪,竟化作一只巴掌大的小狗——黑红色的毛发杂乱地贴在身上,耳朵耷拉着,只剩一双金色竖瞳,还隐约透着几分往日的灵动。
“这是哪儿来的小狗?”清晨出海的赵老汉扛着渔网路过,远远就瞧见沙滩上的小家伙。走近了才看清,它气息奄奄,爪子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顿时心生怜悯,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心:“可怜见的,跟我回家吧。”
赵老汉把涡烬带回渔村的小屋,烧了锅温热的鱼汤,又拌了些磨碎的粗粮,一勺一勺慢慢喂进它嘴里。涡烬起初还有些戒备,可实在抵不住腹中空空的饥饿与周身暖融融的气息,终于卸下防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老汉每天都会为它备好食物,还用干净的布条细细擦拭它身上的伤口。在这般悉心照料下,涡烬的体力渐渐有了起色,偶尔能在院子里慢慢踱步,却依旧虚弱得很,常常趴在门口晒着太阳,眼神却总定定地望着大海的方向。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与王七之间那道神魂连接正变得若有若无——既没彻底断裂,又无法捕捉到对方的气息。王七是生是死,它全然不知。每当这时,它便会低低呜咽起来,声音细碎又哀伤,听得赵老汉也忍不住叹气:“是想家了吗?没事,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赵老汉从未对这只“小狗”的身份有过半点怀疑,只当它是只被遗弃的流浪狗。涡烬也暂且敛了过往的锋芒,在这个偏僻的渔村里安定下来,一边静静调养伤势,一边默默守着与王七的神魂连接,心底始终期盼着某天能捕捉到那缕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