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忽然又想起啥:不对!
在青铜树里的时候,老痒轻轻一打响指,烟和火机就出现在手上。
那可太稳了!
完全不像濒死乱想出来的那种。
而且……他那时候,第一句话,根本没提能力。
他说的是——“我妈……”
“他妈的,他为啥提他妈?”
天真正想开口问,一抬头,发现老痒压根不在身边。
——被那块石头堵在外面了。
“胖子,你手里拿的啥?”胡建军瞥了眼王剀旋。
王剀旋把身份证递过去,眉头紧锁:“老胡,你觉不觉得……这人特眼熟?从尸堆里扒出来的。”
胡建军接过来,心想:我特么哪认识这号人?
可低头一看那模糊脸……
心脏莫名一紧。
太熟了……哪儿见过?
是哪个熟人?怎么死活想不起来?
“解子扬……?”
他嘴边念了一遍。
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没有这个人。
可这照片,分明……像极了谁。
“解子扬?!解子扬?!”天真像被滚烫的铁钉扎了屁股,整个人跳了起来:“你们再说一遍——这玩意儿是解子扬?!”
“对啊对啊!!”王剀旋被他吼得脑壳嗡嗡的,“就是从他钱包里翻出来的,咋了?小吴你别吓人啊!”
“我操——这怎么可能?!”
天真头皮一阵阵发麻,像是有人用冰锥子顺着脊椎往上捅。
他死死盯着石头底下那张发青发肿的脸,喉咙里像塞了块湿棉花,想喊,想叫,可就是发不出声。
恐惧,像浓稠的沥青,从脚底灌进脑子,把他整个人裹得动弹不得。
过了好半天,他才指着那具尸体,声音抖得不成调:“解子扬……他……他就是老痒啊?!三年前,他就死在这儿了?!”
“卧槽……卧槽卧槽!!”
“那……那现在站在外头、跟我们一块儿走了一路、说话笑骂的老痒,是谁?!”
空气瞬间冻住了。
胡建军和王剀旋脸上的表情,像是刚吞了十斤生石灰,张着嘴,眼珠子都快瞪脱眶了。
石头底下的是老痒。
那外头那个——
活生生的、会喘气的、会喊他们“哥”的老痒——
又他妈是谁?!
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三个人齐刷刷打了个哆嗦。
“不会……搞错了吧?!”胡建军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像砂纸,“说不定……这是老痒的队友,钱包或证件不知咋的,被这人揣身上了?”
不然这事儿根本说不通。
鬼?开什么玩笑!他们一路从甘肃摸到这儿,白天晒太阳、晚上啃干粮,哪有鬼能大摇大摆走人路、还抢着请客吃烧烤的?!
“我……我也不知道。”天真晃了晃脑袋,脑子乱成一锅滚粥,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怎么也抓不住。
突然——
他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这一刻。
山洞外头的老痒,站在阴影里,嘴角挂着笑,眼睛却像两口深井,黑得不见底。
他嘴角抽了抽,像是在笑,又像是哭。
洞里的每一句话。
他全都听见了。
“老吴……”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风刮过枯叶,“我早跟你说过,别进去。
你偏不听。”
“现在……好啦。”
三年前,他赌了一把,赌得命都快没了。
但他赢了。
活着从这山洞里爬了出来。
可代价是——记忆像被风吹散的灰,越想抓,越漏得快。
他以为自己忘了。
直到今天,站在这个洞口,所有东西——血、冷、痛、那场疯狂的尝试——全他妈涌回来了。
他才想起来。
他才想起来,自己早就不该活着。
所以他拦着天真,不让他进。
可他忘了——忘了太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