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塔塔尔兵变(1 / 2)

风流俏佳人 着花迟 2844 字 2天前

暮色渐合,草原上最后一抹霞光散去,将西天染得一片殷红。

杨炯在乌古论营地盘桓三日,补给已毕,耶律拔芹那含情凝睇的模样虽在心头掠过一丝涟漪,却终究被军旅铁律压下。

别过忽兰、萧崇等契丹贵女后,便率军直趋克鲁伦河流域,赴那塔塔尔部之约。

全军经休整补给,人如虎,马如龙,精神倍长。加之越往北行,地势渐高,已入蒙古高原腹地,牧草稀疏,罕有高过膝者,视野极为开阔,行军速度自然更快了几分。

连日奔袭,但见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胸中豪气顿生。

这日地形悄然变换,茫茫草原渐次被起伏的矮丘与片片沼泽替代,河流亦如银蛇盘绕,陡然多了起来。

杨炯正于中军督促将士小心前行,忽闻一声尖厉啸叫破空而来,其声清越,直透云霄。

众人抬头望去,但见两只神俊非凡的海东青自天际线下倏然飞出,双翼舒展,毛羽在夕阳下闪烁着钢铁般的光泽,在大军头顶盘旋数匝,鸣三声传讯。

不多时,蹄声骤响,一队斥候飞驰而至,为首者正是贾纯刚。他滚鞍下马,拱手禀道:“王爷,前方不足五里,便是塔塔尔部营地所在。只是……”

贾纯刚语带迟疑,眉头紧锁。

杨炯见他神色有异,又见日头西沉,暮霭四起,心中微觉不安,问道:“有何不妥?但说无妨。”

贾纯刚道:“末将也说不准,只是处处透着蹊跷。部落游牧,按例必遣游骑巡狩四方,我等已逼近其营地三里,竟未遇一兵一卒哨探,这……实在于理不合。”

杨炯闻言,双眉微蹙,转首看向身旁的耶律倍,沉声问道:“你姐的调兵文书,应是早已送到了吧?”

耶律倍亦是面露疑惑:“八百里加急快马,辅以海东青传讯,断无延误之理。塔塔尔部岂有不知之理?”

一旁的娜仁托娅按捺不住,开口道:“陛下,不如让我先去探看虚实。我身为塔塔尔别吉,纵有变故,料他们也不敢对我如何。”

杨炯不待她说完,便摆手制止,目光锐利,扫视前方暮色:“不可!前方情势不明,他们早该出迎圣驾,此刻却寂无声息。若非部中生变,便是已遭他人鹊巢鸠占!”

当即,杨炯声音转厉,大声下令:“全军听令!变雁形阵,戒备前行!”

号令一下,训练有素的五千精锐顷刻间分为两翼,左右排开,前列劲弩蓄势,中列强弓引而不发,后列刀斧手目光炯炯,如一只巨大雁翼,悄无声息地向营地合围而去。

“王爷!”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

杨炯回头,见刘文典一身轻甲,快步奔至。

其麾下三千“风”字军,乃是新近编入麟嘉卫的重甲骑兵,人马皆披重铠,乃是军中砥柱。

来到近前,刘文典拱手道:“王爷,末将‘风’字军弟兄,可有何战斗任务?”

杨炯目光扫过那三千静立如铁塔的骑兵,招刘文典近前,压低声音道:“老刘,塔塔尔部此事古怪,我恐其中有诈。

你速率‘风’字军弟兄,借此地水泽隐匿行踪,伏于左近。待我信号,若见三支红箭升空,便是事态有变,你即刻引兵来援,不得有误!”

刘文典一怔,粗声道:“王爷何必如此麻烦?凭咱们这些兄弟,一个冲锋便能将那营地踏平,擒了那主事之人,有何阴谋问不出来?”

杨炯摇头,伸手拍了拍刘文典坚实的肩甲,正色道:“使不得!这三千塔塔尔骑兵,将来是要与我等并肩远征的袍泽。若此时以力相逼,种下嫌隙,他日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如何能托付后背?

切记,非到万不得已,不可妄动刀兵。”

刘文典虽觉不忿,却知杨炯思虑周详,只得拱手道:“末将遵命!王爷放心,若那群蛮子真敢包藏祸心,老子定将他们剁成肉糜!”

言罢,拨转马头,低喝一声,引着“风”字军如潮水般退入暮色与丘陵之中,顷刻间踪迹皆无。

杨炯目送他们离去,随即不再停留,催动坐骑,随着大部队向那灯火隐约之处疾驰。

夜色悄然笼罩大地,远处塔塔尔部营地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但见数百座营帐星罗棋布,中央空地篝火熊熊,映得半边天都泛着红光。空气中弥漫着烤炙牛羊肉的浓烈香气,夹杂着马奶酒的醇厚味道。

无数塔塔尔士兵穿梭往来,吆喝笑闹,一派烹羊宰牛、犒劳三军的欢腾景象。

大军刚一接近营地外围,便见一簇人马举火迎来。

为首一员中年将领,生得虎背熊腰,面皮微黑,一部络腮胡须更添几分彪悍。

他快步上前,对着耶律倍的金顶王旗方向单膝跪地,声若洪钟:“末将塔塔尔部万夫长失吉忽图,恭迎陛下圣驾!甲胄在身,不能全礼,陛下恕罪!”

耶律倍端坐马上,并不即刻令他起身,只淡淡问道:“失吉忽图将军,朕与大军已至营门,何以不见巡哨通报?尔等莫非不知王师将至?”

失吉忽图抬起头,脸上堆满歉意笑容,答道:“陛下明鉴!末将听闻陛下亲率王师远征,途经本部,欣喜若狂,特命儿郎们预备盛大军宴,杀牛宰羊,忙乱了手脚,竟至忘了派遣远哨,实在是罪该万死!陛下宽宏,念在末将一片赤诚,饶恕则个!”

娜仁托娅在一旁冷哼一声,策马前出数步,叱道:“失吉忽图!你好大的胆子!迎接圣驾何等大事,岂能如此疏忽?若非念在你平日勤勉,今日定不轻饶!”

她这话看似斥责,实则已带了几分回护之意,给他递了个台阶。

耶律倍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侧妃的护族心思,目光扫过营地内的喧嚣,又看了看失吉忽图,面上看不出喜怒,片刻后方摆手道:“罢了!下不为例。”

失吉忽图如蒙大赦,连连叩首:“谢陛下隆恩!谢别吉宽宥!”

随即起身,转向身后部众,振臂高呼:“儿郎们!大辽皇帝陛下亲临,乃我塔塔尔部无上荣光!拿出你们的热情,莫要失了礼数!”

“陛下万岁!万岁!”营地内外数千塔塔尔士兵齐声高呼,声震原野。

呼喝声中,许多塔塔尔士兵已提着皮囊酒壶,捧着大块烤肉,热情洋溢地涌向麟嘉卫军阵,勾肩搭背,将酒肉塞将过来,邀他们同饮共食。

一时间,营门前喧闹无比,气氛热烈。

随即,失吉忽图侧身让路,躬身做出邀请姿态:“陛下,诸位将军,帐内已备下薄酒粗肴,权作接风,请诸位移步主帐,容末将略尽地主之谊。”

耶律倍微微颔首,翻身下马,在亲卫簇拥下,当先向那中央最大的营帐行去。

杨炯却故意放慢脚步,坠在队伍末尾,轻轻拉了下姬德龙的臂甲。

姬德龙会意,靠拢过来并行。

杨炯以目示意主帐方向,声音压得极低:“老姬,你看那帐外守卫。”

姬德龙顺其目光望去,他久历江湖战阵,眼力毒辣,一望之下,心头便是一凛。

但见那主帐周围侍立的数十名亲兵,看似随意站立,实则方位暗合章法,彼此呼应,将大帐出入口隐隐封住。

这站位,绝非寻常护卫警戒外来之敌,倒更像是防备帐内之人冲出。再看那些兵士,个个太阳穴微微鼓起,眼神精光内敛,步履沉稳,落脚无声,显然身负上乘武功,绝非普通军士可比。

更令姬德龙心惊的是,这些帐前宿卫,腰间虽佩弯刀,背上竟都负着一张硬弓,一壶雕翎箭。

他追随杨炯转战南北,见识过各国皇帝亲军,宿卫之人向来以刀剑斧钺等短兵或仪仗器械为主,何曾见过在君王咫尺之内配备弓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