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岷的话语在县衙前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
百姓们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反应。
“不行!我们不能留下李县丞!”
“这些狗官会害死县丞大人的!”
……
人群再次向前涌动,情绪比之前更加激动。
眼见局势再度失控,王清晨心知必须速战速决。
他快步走到李岷身旁,压低声音道:“李兄,此地不宜久留。你且随百姓先行离去,此处有我周旋。”
李岷却坚定摇头:“不可。我若一走,便是临阵脱逃,正中了张敬之下怀。届时他必以煽动民变、畏罪潜逃之罪上奏,不仅我性命难保,更会连累王兄与这满城百姓。”
王清晨还要再劝,却被李岷抬手制止。
只见这位饱经折磨的县丞忽然挺直腰板,朝着喧闹的人群深深一揖。
“诸位乡亲!”李岷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决绝。
“李某感谢各位厚爱!但今日若因我一人之故,致使堤坝工程延误,致使诸位与家人再陷水患危难,李某万死难辞其咎!”
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请诸位信我一次!速回堤坝!我向各位保证,待大堤合拢之日,李某必定安然归来,与诸位共饮庆功酒!”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难以形容的真诚。
人群中许多老人开始抹眼泪,年轻人则握紧拳头,显然被李岷的牺牲精神所感动。
段柳见状,连连劝道:“我们听县丞大人的!不能让大人的苦心白费!大家先回堤坝,早日修好大堤,早日迎回县丞大人!”
在王清晨和段柳的配合下,人群终于开始缓缓散去。
张敬之在堂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乱,此刻若再强行扣押李岷,恐怕真会激起民变。
待县衙外人群大部分散去,王清晨转身回到大堂,目光冷冽如刀。
“张大人,”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戏也演够了,人我也帮你劝走了。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张敬之眯起眼睛:“王侍郎还想谈什么?”
“第一,李县丞我必须带走。
第二,从今日起,堤坝所有事务,钦差衙门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插手干预。”王清晨一字一句道。
“若张大人同意,今日之事我便当做从未发生。若不同意,我这就将张大人的所作所为如实上禀陛下!”
张敬之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为官这么久,还真没被逼到如此绝路之上。
他死死盯着王清晨,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要得寸进尺!”
“是张大人先越界的。”王清晨毫不退让。
堂内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那些卫所兵士的手又一次按上了刀柄,然而这次他们的动作却显得有些犹豫——方才门外那黑压压的人群给他们留下了太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