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乱点鸳鸯(1 / 2)

于永领着一众行事轻车简从,来到了咸宜坊小河漕儿。在此盯梢的行事瞅见,赶忙凑了过来“大档头,人还在院里,做啥不晓得,可是烟囱里冒着烟。”

于永回了一声,大步向西头第一户走去。烟囱冒烟的可能有很多,不过如今已经二月,天气开始暖和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做饭。目下才晌午,当不当正不正的这时候做饭?不过王督公招收的这一批行事功底都很扎实,该做的都提前做了,却从不妄加揣测。

很快众人来到西头第一户门外,于永点点头,不远处守在院角的一个人立刻蹲下。此刻他身旁一个行事几步助跑后,踩到此人的肩膀上,借着对方向上的力量,越过墙。片刻后,院门被此人打开,早就等在外边的一众行事立刻冲了进去。

于永不紧不慢的跟着进了门,绕过木影壁,当先看到了放在院子里的沙板。然后是被人从正房拽出来的老朋友,中书舍人江侃“江中书,好久不见。”

江侃强自镇定,抬头看着对方“这位官差我怎么了?”

于永上次受张家托付诬陷江侃,从始至终都没有在对方面前露相。因此江侃并不认识于永,甚至此刻还把众人当成了普通官差。

“讲吧。”于永瞅了眼行事从屋里端出来的一个砂锅,里边似乎在煮面条,还放了两个蛋“张皇亲家两位贵人在哪?”

因为张鹤龄与张延龄两人的爵位已经被革除,故而于永只能用这种方式称呼二人。

“我怎么知道。”江侃早就防备有这种意外,为此在大牢里可是时不时就要进行心理建设。此刻听到于永的追问,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道“我惹不起,都打算回乡侍奉双亲了。”

于永也不生气,他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问一句,结果已经早就注定了“送北镇抚司。”

不等江侃开口,立刻有人拿着碎布塞进他的嘴里,押了出去。

“瞅瞅有没有地窖啥的。”于永好整以暇的拿出烟点上,众人立刻开始搜检起来。

很快,一些零零碎碎就被翻找出来,只是并没有找到什么地窖,自然也就谈不上找到二张。

正在这时,有行事跑进来凑到于永跟前低语“张家传来消息,人找到了。”

于永一愣“在哪找到的?”

那行事赶忙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到“张家人语焉不详,不过听人讲二人受伤颇重。”

于永皱皱眉头,斟酌片刻,拍拍旁边放着的沙板“找仵作来,打开,验尸。”

若是二张自导自演的闹剧,亦或者安然无恙回来,那么他抓了江侃也就无所谓了。可目下二张受伤,还活着,那么若是拿江侃来搪塞,只怕会引火烧身。可若是就这么放了江侃,同样不妥。为今之计,坐实这厮杀兄的罪名才是上上之选。

黄华坊智化寺禅房内,匆匆而来的张采低声正向白石禀报刚刚的发现“……俺们原本打算把他们一起抓走。不想,陈禄与那人已经上了马车走了。待俺们找到,才发现马车是刘本兵跟前一个姓邝的主文所有,如今已经进了刘家。卑职不敢擅专,留了人盯着,特来请示督公。”

“无妨。”白石暗道可惜,不由无奈“我也不过是灵机一动,既然不成就算了。”

按照弘治初年确立的制度,锦衣卫东司房、西司房、街道房、南北镇抚司掌印,堂上官由兵部拟定人选。然后由陛下从兵部拟定的人选里,择优选择。倘若他早点想到这个法子,在陈禄与兵部尚书刘大厦勾连上之前动手,那么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如今丧家犬陈禄有可能又有了兵部尚书做靠山,那么为了避免西厂暴露,也只能放弃敲诈对方的计划。至于锦衣卫内其他人?如同张荣上回讲的,锦衣卫内彼此勾连,得不偿失。况且如今有钱的,都有靠山。而没有靠山的,早就被前辈们吃干抹净了。

“督公若没吩咐,卑职出去了。”张采感觉没做好差事,看白石不再吭声,拱手告退。

白石点点头“老张,打起精神来。这不过是旁枝末节,只要咱们做好了差事,慢慢会好的。”

张采应了一声,却晓得这是督公在宽慰他,不由更加自责。

白石送走张采,开始琢磨从哪弄银子。其实他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郑直。奈何这厮被发配朝鲜吃泡菜去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这段日子他有意疏远,人家又怎么可能拿出来银子做买卖?

正胡思乱想,张采又叫门后走了进来“禀督公,有消息。”低声道“刘本兵时才轻车简从去了刘首揆的宅子。”

白石皱皱眉头,刘大厦在先帝的时候与刘健等人可是彼此泾渭分明的,果然物是人非。不过陈禄刚刚跟刘大厦的主文密会,刘大厦就不顾体面的跑到刘健家,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还有一件事。”张采看白石始终沉默不语,晓得对方并不打算着急决定,于是将另一条消息讲了出来“刚刚被放出来的制敕房中书舍人江侃,下午的时候被东厂抓了,罪名是弑兄。”

白石无语,却立刻发现了不对“东厂倒是挺闲。”据他所知,因为寿宁侯与建昌侯失踪,正德帝命王岳的东厂正在调查此事“张皇亲家的两位兄弟咋样了?”

“依旧是下午的消息,人已经找到了。”张采重复一遍“张皇亲家大郎被人‘去势’,如今神智依旧不清。二郎四肢尽废,虽然同样伤重,不过人还清醒。”

白石自然早就得到了消息,斟酌片刻道“派人找一趟孙御史,我要见见他。”他似乎找到了一条挣钱的门路,当然需要孙汉配合。

傍晚时分,郑虎臣从京营官厅下值回来,直接到了老太太院里。正式视朝的正德帝今个儿传下旨意,为他和会昌侯的闺女重新选定了成亲日期。因为弘治帝驾崩,双方原本二月初就该成亲,一直拖到了如今才重新定下日子。

“五月二十一。”尉氏想了想“陛下对我家皇恩浩荡啊。”

照宪宗纯皇帝服制:二十七日服制满,文武百官素服、乌纱帽、黑角带、皂靴,朝参至百日后变服如常。故而从正月十四过二十七日又过百日拢共百二十七日,四个月又七日,正好到五月二十日除服。正德帝如此安排,显然是精心安排。不单单是完成先帝遗命,更像是显示亲近。

论差遣,郑虎臣只是京营参将;论爵位,郑虎臣只是伯爵,还是不世流爵。这显然是冲着她如今被排挤出朝堂,远去边地的孙子郑直去的。对于皇家翻脸比翻书还快,尉氏早就习以为常,毕竟皇家给了郑家无上恩宠,郑家能做的也就是以死相报。

郑虎臣面上赞同,心里却发苦。正德帝对郑家日渐显露亲近固然是他求之不得,可凡事有利有弊,会昌侯今个儿在和他商量亲事时,话里话外有食言而肥的意思。这让郑虎臣很恼火,难道一万两银子对如今窘迫的会昌侯都不值一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