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阳光猛烈。
其实气温是挺高的。毕竟是七月份。
但是,中山陵这里,柏树森森。天然的带着一股阴凉。
中午好。
古语有云,午时三刻。
就是要在中午阳光最猛烈的时候,送死囚上路。
阳气重。一切怨魂退散。
「标兵就位!」
「立正!」
「敬礼!」
有人高喊。
两队标兵跑步上台阶。
然后沿着台阶展开。庄严肃穆。持枪而立。
「出发!
「是!」
张庸带着一众军官,沿着台阶整齐的上来。
没有大人物。
都是中低级军官。
军衔最高可能就是中校。
如果是和平时代,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们是主角。
是他们战斗在第一线。是他们杀入了金陵。
敌后战场,危机重重。
或许今天登上中山陵,拜谒国父。明天就有可能牺牲了。
但是,那又如何?
大丈夫马革裹尸。
死了就去见国父。
「预备!」
「放!」
「砰!」
「砰!」
礼兵对天鸣枪。
暂时没有礼炮。只有礼枪。
今年是民国二十九年。所以,鸣枪二十九响。
「砰!」
「砰!」
枪声整齐有序。
张庸等人在枪声中来到国父雕像面前。
献上鲜花。
没有三牲。
新生活运动不兴这个。
弯腰。
行礼。
礼毕。
张庸挺直身躯,展开祭文。
布雷先生连夜写好,然后通过电报紧急发来的。
张庸一字不改。
也没水平修改。
「七月骄阳如炽,苍柏无语默立,花似海人如潮,敬立于先生灵前——”
「江风挟热浪而拂,我神驰至粤海奔啸之时—
「幸而先生之遗训如松,虽盛夏灼灼而愈显苍劲深挺。以霹雳手笔裂千载沉渊,举三民旗幡开万世新门;唤醒蒙昧如暑昏寐中当头激浪,复导苍生寻获至新生之岸」
「嗟夫!今日繁花似锦,国势如夏汛之浩荡,皆由先生呕心种籽破土而起!天下赤子缅怀先生于汗流岑之日,更知其英风似清泉不竭,不凋不枯——”
「青天虽阔能尽览,巨浪东流岂有边?先生之精神岂惧灼灼烈阳?更比长夏之树冠浓荫万顷.」
「等当循光履辙,恰如后浪不惧流火洪炉争赴,卷激雷鸣,昼夜不息!」
还好。祭文很短。
里面也没有太多的生僻字。
否则,专员大人可能要出丑。会读错的。
但是也无所谓。反正周围的人也都是大老粗。读错也听不出来。
哈!
隐约感觉布雷先生似乎有点文过饰非。
现在哪里是盛世?国势也不浩荡。相反的,应该是山河破碎风飘絮才对。
最富饶的半壁江山已经沉沦。处处烽烟。遍地豺狼。
当然,这些事,不能告诉国父先生。
否则,估计国父的棺材板会按不住。
就你们这些不肖子孙,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九泉之下没脸见人啊!
再次行礼。
礼毕。
开始正题。
回到山脚下。重新坐好。
「带上来。」
「是。」
很快,温宗尧就被拽上来。
同时被拽上来的,还有其他二十九个汉奸。
每批三十个。快刀斩乱麻。
都是罪恶累累,民愤极大的便衣队,特务队之类的。
它们都是日寇的最忠实的走狗。控制着金陵的大街小巷。到处搜捕抗日分子。或者是为非作列日寇固然痛恨。但是这些日寇的爪牙,更加令人咬牙切齿。
所以,第一批处决他们。
所有汉奸都被绳索捆好。裤腿也全部绑好。
为什么要帮裤腿?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如果不绑的话,那个场面—
很多汉奸的裤裆都是湿漉漉的,臭气熏天。
此时此刻的它们,唯一剩下的只有恐惧了。
然而,没有人会饶恕它们。
对于善良且正直的华夏人来说,汉奸,叛徒,败类,死有余辜。
「咔嘧!」
「咔!」
旁边不断有闪光灯。
但是没有专业的记者。因为请不到。
金陵被日寇统治了三年,大部分的行业,都被日寇控制了。
照相馆行业当然也是。已经没有多少人敢暗中支持国军。一旦被日寇发现,是要被灭门的。
张庸自己心知肚明,这次袭击金陵,是短期性行为。最终是要撤走的。
日寇大部队很快就会卷土重来。金陵守不住的。
就不要牵连普通的老百姓了。
反正张庸自己有照相机。临时安排人使用即可。
最重要的是电台。
他准备了五部电台。准备现场直播。
当然是文字的。
就当做是解说。
比如说现在,电台就发明码电报,内容是一「汉奸们已经被押解上来。带头的是温宗尧。它们的裤腿都被绑得紧紧的—」
「汉奸们都套拉着脑袋,显然已经得知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
具体怎么发报,完全看各个报务员自己的文化水平。
除了95.27兆赫频率,还使用了其他四个主要频率。
有的是电池。所以,不需要担心电量的问题。报务员想到什么就发什么。
张庸摆摆手。让人将温宗尧嘴巴里的破布拔掉。
「饶命啊,专员大人饶命啊!」
「饶命啊——.”
温宗尧一个劲儿的哀嚎。
它不甘心。真的。
它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常合作了。
已经将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张庸了。怎么还要死啊?
它不想死啊!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说吧。」
张庸语调平静。
饶命?
那是不可能的。
背后就是中山陵。国父在上。
你说国父的在天之灵,会不会饶恕你们这些汉奸?
既然国父不开口,那就是要严惩。
「我,我——」
温宗尧沉默了。
死到临头,它不知道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呢?
汉奸这条路,不是别人逼它走的。
它没有被俘虏。也没有失去行动自由。是自己跑去投靠日寇的。
和鲍文樾一样。都是自己跑去的。
汪汉奸也是。
汪伪政府的主要成员,全部都是自己主动投靠的。
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后悔已经晚了。
也没机会后悔。
「张庸,你们赢不了的。」温宗尧忽然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