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1 / 2)

光阴酿 冷素商 6522 字 2019-03-23

她一说话,慕容曒就认出来了,“没有失忆。”拿开还在眼前挥舞的手,“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我,朕昏睡了多久?”

郦清妍没有因为慕容曒的醒来而欢喜到忘了她的鱼,将鱼肉取下来,递一条给他,“边吃边说,你应该也饿了。”

慕容曒盯着那烤的黑乎乎的东西,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去,学着对方的动作把外层已经烧得坚硬的淤泥剥开,虽有腥味,却挡不住的嫩香冒出来。眉头不由皱的更紧,“哪里来的?”

郦清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小心撕下一点鱼肉喂进嘴里,“当然是我捉的。嘶……虽然没有调料,味道还是不错的,尝尝看。”

慕容曒再学着她的动作吃了一口,除了鱼肉自然的鲜美,也没有旁的味道了,嚼得久了,会有淡淡的甜味,的确不算难吃。“定国公府的小姐,还要学习野外生存技能么?”眼光在她身上扫一遍,“若是要学,你的成绩可不怎么样。”

郦清妍瞥他一眼,“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若和你一同掉下来的是别家小姐,这会儿你已经冻死在潭水里了。”

慕容曒看着身上结实绑着固定骨头、以免断骨错位的木条,身下绝对不会凭空长出来的干苔藓,再看眼前不知怎么生起来的火堆,以及正捧着鱼肉大快朵颐,手腕上捆了一条血迹斑斑手绢的姑娘。缓缓问,“郦清妍,你并不是真正的郦清妍罢?”

第117章

郦清妍连嚼鱼肉的动作停一下都不曾,淡漠地看他,含糊道,“那我还能是谁?你果然是伤到脑子了。”

慕容曒倒也不着急,先问了几个旁的问题,“朕昏迷了多久?”

郦清妍想了想,“一天吧,大概。”

“你喂了我血?”

点头,“没有旁的药,也来不及找。”

“火是怎么生起来的?”

“钻木取火。”

“鱼是怎么抓的,朕记得你不会武功,连箭也射的很烂。”

“自然是先将水面冻起来,然后剖冰求鲤,这些书上都有写过,你也读了不少书吧,全部还给太傅了?”

“学是学过,却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如此快速且冷静地将书上的东西学以致用。”

“对了。”郦清妍抹了抹嘴,“你身上可有带信号弹?就是一旦走丢或发生危险,用来联系自己暗卫的那种。我的在激流中冲走了。”

慕容曒在身上搜了搜,“朕的也是。”

“你真是……还能不能有点用?”

“别五十步笑百步,你的不是也弄丢了?”

郦清妍实在不想理他,她已经把鱼吃完了,从剩下的骨架中挑出几支大些的刺,小心收好,然后把其余的扔进火堆里烧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听这些也不看看眼下处境就随意冒出来的怀疑猜测。慕容曒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喝水,她还可以直接喝山泉,他却不行。已有东西果腹,不再那般饥饿,接下来就是找个东西烧些热水,一来给慕容曒喝,二来要用热水煮一煮布条,才能给他清洗伤口,然后涂血。她可不想放任慕容曒的伤口不管,任其溃烂下去,然后他一命呜呼,之前的辛苦全部白费。

掉到荒山野岭真是个考验人的事情,郦清妍发现附近没有竹子,也没有类似竹子那样禁得住火烧的中空植物。

“你在找什么?”慕容曒疑惑地看她,手里拿着那条吃到一半的鱼,腿上肋骨上都捆着木条,模样有点傻。

“锅。”郦清妍头也不回丢给他一个字。

慕容曒语噎,重伤在身,还是不要和她说话,免得被气死。

郦清妍在四周转了两圈,仍旧没有找到可以替代竹筒的东西,有些泄气地回头,恰好看见方才吃鱼时剥落在地上的外层淤泥硬壳,捡起来仔细打量半晌,突然灵光一闪:平日里用的那些碗盏不都是用泥土烧出来的么,现在泥土是现成的,虽然烧不出什么白玉瓷黄玉瓷,一个简易的烧水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这样想着,便兴高采烈地去潭边挖出稀泥,用一片很大的树叶托着回到火堆边,专心致志做起陶来。

勉强起身,准备运气打坐,催发内力治疗内伤的慕容曒掀起一边眼皮,看了看如同小孩儿玩泥巴的郦清妍,嗤了一声,“不想着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居然有心思玩泥巴,愚不可及的女人。”而意识到自己居然对一个蠢货动了心,慕容曒觉得自己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我也想早点出去啊,可你的高热还未退尽,喝不得生水,只能做一个碗出来烧水喂你。”郦清妍忙着手上的事,头也不抬道,“难道你不渴吗?”

慕容曒又噎了一下,心脏跳动的速度突然加快,气息变得有些乱。

脏兮兮的人,双手糊满了泥,因为一颗不停地忙碌,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发丝随着动作垂下来一些,在脸上扫来扫去,可能有些痒,她抬手压了压头发,脸上顿时多了条黑黄色泥渍。已经脏的不行了,像只饿了许久,连毛都脱落的斑斑驳驳的花猫。

可是这样一个人,看在慕容曒眼中,却如阳光般耀眼。他感觉的没错,她就是一块美玉,是无价珍宝,是如同和氏璧般的人。只有一点点剥开她的外壳,才能发现她的温暖,美好,以及灿烂。

在宫里,慕容曒每天都会收到各个宫殿送来的东西,什么亲手熬的燕窝,那燕窝有多么珍贵难得;或是熬了一夜顿的羹汤,为了做汤手上还烫了几个泡;再或者某样耗时耗力的茶水,里头又有什么拐弯抹角的典故……

这些,都比不上眼前这个要现做一个土碗出来的人,只为了给他一口热水喝。慕容曒回想起方才她说的那番话,整个人如同吃了蜜糖般甜滋滋的,不由轻笑出声来。

如此绝世宝物,只有他能够拥有,只有他配拥有。

郦清妍听见笑声,诧异地抬眼看了过来,“你傻笑甚么?”然后又低下头去,“看来我的血也不是万能的,治得了外伤,治不了脑子。节哀。”

慕容曒的笑容一滞:去他娘的和氏璧!

等经过三次失败终于做出来一个可以用的小碗时,慕容曒已经将内力在体内走了两个周天,身体不再那般疼痛,断了的骨头却是没法,只能靠喝郦清妍的血,加快长合速度,以求能早些恢复到行动自如的状态。

慕容曒捧着那个既用来烧水又用来喝水、形状十分奇怪的土碗,有一口没一口喝着,脸上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嫌弃。堂堂帝王沦落到这个境地,应该没人能比他更惨了。

眼前就有一个已经一刻不停忙活了很久,看上去明显比他惨的人在继续忙活。郦清妍找来一片柔软又巨大的叶子,铺在一个凹凼里,再将烧热的水倒进去,在慕容曒身上翻出一块最干净的布,撕下来,搓洗了一番,然后一处处清理那些裸/露的外伤,洗掉血污,露出皮肤原本的颜色。

感觉到手下肌肤在轻轻抽搐,郦清轻轻说,“疼的受不了,可以说话分神。”

“嗯。”对方应了一声,默了片刻才开口,“知道朕方才为何会问,你不是郦清妍这种问题么?”

“不知。”

“朕查过你的底细,不止一次。”

“我知道。”手指滑过一处伤情严重的地方,可能是力道重了,慕容曒没忍住弹了一下,虽然没有说什么,郦清妍知道他肯定痛得狠了才会控制不住,忙把动作放得更轻。

“单是母亲选我做十二禤阁少阁主这一条,就够你把我老底翻遍。”

“是啊。”慕容曒吸了口气,“性格懦弱,无甚大才,连定国公府后院唯一能拿出来说的,两个次夫人争夺正夫人位置的事,也没有你的参与,简单到几乎苍白的女子。却横空出世,先得到温阑的宠爱,入了敬王府家谱,后又处处布置,扭转大局。朕查不出原因,究竟是你太过强大,还是你的幕后主使太过强大?”

“没有幕后主使,我就是幕后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