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标准的史诗风格油画,比他本人还高,占据了一整个墙壁,画面主体是无数似乎正在呐喊冲锋的战士,他看到了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军事符号,当然最显眼的当属涅克洛蒙达蜘蛛军团,整个战场气氛描绘得非常的真实且具有张力,即便没有出现一个敌人,而在画像远景,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身着金色华丽盔甲的战士,他高举着一把类似长矛的武器,在身后火光四射的爆炸背景中闪闪发光,他就像是从光明之地降临到黑暗中的圣骑士或天使。
巢都的大教堂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形象,身披铠甲的战士无私地与异形和凶猛的魔鬼搏斗,保护着他们的同胞,牧师们吟诵的经文中充满了关于不可能战胜的战斗的古老记载,忠实的人们总是把这些作为正义和荣誉的证据,表明人类在银河系中依旧有着无比优越的地位。
随后他注意到,油画的一角写着一行小字。
阿玛拉之战.维兰·奥尔森
前者应该是表面战斗发生的地点,证明其并非虚构,后者则是绘画者的署名,但阿玛拉是什么地方,卡尔脑中没有一点印象,当然他也不在乎。
狗娘养的宇宙里有多少世界,和他这个底巢佬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他曾经向往这些,但现在他只觉得都是狗屎!
小时候的他,也曾在上巢生活,总是被大教堂里闪闪发光的石碑、秘密的圣物和大厅里破烂不堪、满是伤痕的旗帜所迷惑,这些旗帜据说是伟大的军团在遥远的战场上赢得的,这激起了一个男孩天然有的荣誉向往,而由于他母亲的原因,他也得以接触赫玛尔家族更多的历史。
像其他贵族一样,他从小都被告知只有先祖的荣耀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可每当他追问一些称谓或战史时,都会发现所谓的军团英雄一直都在离前线无比遥远的地方,或者一个团在敌对星球的登陆是由一位在轨道上的贵族勇敢地领导,家族史为其纸上谈兵的主人公们随意装裱,却无法掩盖他们的傲慢、无知和懒惰。
卡尔最终明白,对他的家族来说,战争只是另一个权商领域,而且是无利可图的领域。
只有那些最浪费、最愚蠢、最近视的家族成员才会把战争作为职业,其他人可能会短暂地玩弄它,只要足够长的时间来获得一些勋章和参加正确的社交活动时穿上的制服,然后再回到当之无愧的英雄们的欢迎中。
那些成为真正的职业军人的少数反常者都离开了涅克洛蒙达,再也没有回来,从那以后,他对所有军事事务都感到厌恶,并将心思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但贵族们仍然喜欢把自己包裹在过去从未赢得的荣耀的旗帜下,他们一有机会就大肆宣扬尚武传统,挥舞着完美无瑕的军刀,有些人甚至跑到下巢去狩猎。
于是他们配备了底巢人无法理解的武器和比主人更聪明的盔甲,盔甲里储存了水和食物,为贵族们提供营养,内置诊断仪可以治疗他们的伤口,惯性地图可以引导他们找到由传感器定位的猎物。
这就是猎爵,曾经他也有机会得到这样一套武器。
贵族们相信,这种传统能让他们在被召唤为家族或世界而战的情况下保持坚韧和磨练,但卡尔知道这只是一种纵欲般的享乐和对底巢人肆无忌惮的践踏。
他们是脏,是丑,是奸诈,是狡猾,是毫无价值,可以随意当成劈柴烧,可同样的,他们才是涅克洛蒙达。
所谓猎爵,就是一群懦夫以猎杀更弱者为乐趣,一如涅克洛蒙达的历史那样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