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穿着素净的黑色长袍，拄着龙头拐，戴着一顶宽沿尖顶的巫师帽的钟山老祖与身后飘摇着八条狐尾的青丘老祖，齐刷刷站在虚空中，探头探脑向下看去。

窥伺着小辈们之间互动。

不同之处在于，上次她们两个是在钟山公馆的上空，这一次换成了青丘公馆上空。而且上次两人针锋相对，就差大打出手了，但这一次，两位老牌传奇却肩并肩站在一起，非常小心的撑起一道屏蔽结界，唯恐沉默森林里野兽的夜吼破坏年轻巫师们之间的气氛。

理论上，这么做对另一位传奇来说，稍微有些不太礼貌，但好在她们是两位年轻女巫的长辈，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么下去，再过一百年，都不会有任何进展。”

看着公馆内那位年轻传奇期期艾艾的表态，青丘老祖皱了眉，语气中带着一丝隐秘的焦躁情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已经不止一次在关键时候打退堂鼓了吧！”

“还是比以前进步一些的。”

一个有些突兀的声音突然从两位女巫脚边传来，她们齐齐低头，看着那只不知何时出现的狸花猫，似乎并不意外它的出现。

郑清来见两位女巫，自然不会让聒噪的花猫随行，早早把它丢回了三有书屋。只不过脚长在黄花狸的腿上，它又是只猫，单纯言辞恐吓很难吓阻一只猫的好奇心。

所以，当它看到公馆上面来了两位老巫婆时，立刻喜滋滋的跟了上来。

黄花狸擦了擦胡须，同样鬼鬼祟祟向下张望着，同时宽慰身旁两位女巫：“——最起码，这次他敢说‘我想你们，所以来见你们’这样的话了……老实说，能从小清子嘴里听到这句话，非常出乎我意料了！……今天他说‘我想你们了’，明天就敢对其中一个说‘我想跟你困觉’，后天再说什么，连我都想象不到了！所以，这事儿得慢慢来，不能急！”

它嘴里说着想象不到，毛茸茸的猫脸上却一副眉飞色舞的模样，似乎已经看到了一男两女大被同眠的画面。

“——但他现在已经是传奇了。”

钟山的老夫人叹了口气，脸上难掩愁色：“如果不趁现在年轻，快些做出决断，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他开始真正沉迷探索魔法真理之后，人间小情小爱恐怕就更难以打动他了……没有时间让他日拱一卒了。”

黄花狸收敛笑意，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确实，这是个问题。

这也是今晚郑清急匆匆回来的缘故。

成为传奇虽然不至于让人绝情绝性，却会在很大程度上分散一个人对于男女之情的注意力。普通人抬头看一眼星空，都会有感于世界的宏大与漫长的时间刻度而失去对生活中蝇营狗苟小事的关心，遑论一位真正拥有星空视野的巫师了。

当一位巫师站在星空之中，坐看诸多世界沧海桑田，习惯了千万年为一日的计时心态后，很难再将注意力放在地上那些蚂蚁们身上了。

与低阶巫师之间的割裂只会越来越深。

不论青丘还是钟山，都不会放任这么好的姑爷白白从手中溜走。

“——青丘有一道秘法，能让男女巫师更专注于对方身上……你们觉得我要不要悄悄释放一道下去，帮他们一点儿小忙？”

八尾狐突然提出了一个新建议，只不过虽然问的是‘你们’，她的目光却只看向黄花狸，因为她知道，这事儿只要花猫点头，她便是做了，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