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郡主口中说得从容,实则昨夜也未曾安寝,这一日早早便起了床。特意敷了脂粉,遮掩住眼下的青影。
谢云曦精神就更不济了,目光无神,不时打个呵欠。
面色白里透红神色从容的谢明曦一现身,谢云曦便嫉恨地瞪了她一眼:“三妹睡得倒是安稳。”
永宁郡主略略沉着脸,目光如刀锋般扫了过来。
谢明曦淡淡一笑:“今日放榜,和我没什么关系,无需紧张忐忑。自然睡得好。”
谢云曦:“”
这话乍听没什么,细细一品味,就不是滋味了。
谢明曦分明是在讥讽她肯定考不中
谢云曦眼中火苗嗖嗖地往上蹿。
谢明曦视若未见,冲站在一旁的谢钧说道:“父亲今日没去官署么”
谢钧对幼女存了几分愧疚之意,咳嗽一声应道:“今日是莲池书院放榜之日。我特意告假一日,在府中陪一陪你们姐妹。”
莲池书院巳时正放榜。天还未亮,莲池书院外便挤满了替主子看榜的下人。身为主子,要自矜身份,便留在府中等候。
事实上,今日家中有女儿考莲池书院的,大多告假待在府里。亲自接到莲池书院夫子报喜,是何等荣耀之事
永宁郡主已安排好一切。以谢明曦之天资才学,必能考中这也就意味着,谢云曦今年便能风光入学。
如此一来,确实有些对不住谢明曦。只是,事已至此,多想多虑无益。
谢家“嫡女”能考中莲池书院,自然更胜庶女考中。
谢钧想通之后,心底最后一丝愧疚之意也褪去,张口又道:“明娘,你也不算小了。也该有自己的体己私房。我有一处一百余亩的小田庄,便给了你。你学一学庶务,也是好的。”
呵
她的前程未来名声,在谢钧眼中原来只值一百余亩的小田庄。
不过,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谢明曦微笑着道了谢。
谢云曦心中有数,并未眼热一个小田庄。站在一旁的兄长谢元亭却忍不住了,挺身而出道:“父亲为何略过二妹,只送三妹田庄”
谢钧:“”
身为嫡亲兄长,说这等话未免太过凉薄。
谢钧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不快地扫了谢元亭一眼:“我行事自有道理”
永宁郡主神色淡淡地接了话茬:“云娘八岁时,我便给了她两处五百亩的庄子。一百余亩的小庄子,云娘倒也未放在眼底。”
谢钧:“”
谢元亭:“”
谢钧一腔窝囊气,尽数撒到谢元亭身上,怒目相视:“元亭,明娘是你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你这个做兄长的,不但不维护她,反倒时时挑剔刻薄,是何道理”
谢元亭窘迫不已,一张俊脸火辣辣地,躬身请罪:“父亲教训的是,都是儿子说话行事不周。”
一旁的永宁郡主,却倏忽沉了脸,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郡马说这话是何意明娘是元亭的嫡亲妹妹,云娘便不是么”
“元亭自幼养在我身侧,和云娘朝夕相处,感情深厚一些也是难免。为何郡马横加指责”
又是如此
每次口舌交锋,永宁郡主总是这般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谢钧心头火气直冒,当着儿女的面有些下不来台,沉着一张俊脸,正要说话。门外忽地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门房管事满脸喜色地禀报:“莲池书院的夫子前来送喜报了。”
谢钧大喜,心里那点不快瞬间抛诸脑后,连声道:“快些出去相迎。”
便是冷眉冷眼的永宁郡主,此时也喜上眉梢。
谢云曦激动得全身直打哆嗦,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我真的、真的考上了”
谢元亭一脸有与荣焉的骄傲自得。
唯一冷静如常的,便是谢明曦了。
谢明曦慢悠悠地跟在永宁郡主身后。此时,正门已开,站在门外的,赫然是莲池书院的季夫子。
季夫子相貌平平,满身的书卷气,气度出众。此时双手捧着一张红色的纸筏。
这便是莲池书院独有的喜报了
谢云曦一颗心怦怦乱跳,欢喜得几乎跳出胸膛。
考上了
真得考上了
虽然是谢明曦考中接到喜报的人却是她从今日起,她便是莲池书院的学生了。
永宁郡主满面春风,含笑相迎:“有劳夫子了。”
季夫子微笑道:“分内之事,何言辛苦。”
谢钧立刻说道:“请夫子进府小坐片刻。”
季夫子却道:“不必了。我将喜报送到,便要赶回书院。请贵府的三小姐,五日后去莲池书院报到。”
众人:“”
第四十九章喜报
季夫子又笑道:“恭喜贵府三小姐,高中头名”
众人:“”
永宁郡主头脑一懵,脱口而出:“夫子是不是记错了考中书院的应该是云娘才是”
谢云曦头脑一热,竟也问道:“夫子是不是看错名字了”
谢钧拧起眉头,眼角余光掠过神色如常的谢明曦,心中骤然涌起不太美妙的预感
这个预感立刻被验证
季夫子略略皱眉,声音平平板板:“喜报上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是谢明曦难道我还能认错不成”
轰
宛如一声晴天霹雳乍响
永宁郡主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谢云曦已涨红了脸,倏忽转身,指着谢云曦怒喊:“谢云曦一定是你在试卷上捣了鬼你根本就未署我的名字”
谢明曦不知何时已泪盈双眸,轻声哽咽:“二姐实在是冤枉我了。当日昨晚试卷后,我分明署的是二姐的名字。当时巡考的夫子再三确定无误,还命人送了口信给母亲。二姐不是也在场亲耳听见了么”
谢云曦哪里听得进这等“自辨清白”,愤怒地冲上前,揪住谢云曦的衣襟:“谁知道你暗中捣了什么鬼”
季夫子:“”
众人:“”
永宁郡主又气又恨又怒,一张冷艳的俏脸忽红忽白,目中火星都快喷出来了。
谢云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