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选择了请客,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面对一个明显要来致你于死地的敌人,在矛盾完全激化的情况下,能杀而不杀,却选择要宴请,黄四郎究竟想做什么
试探
试探是必然的,他试探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他想知道张牧之是不是张麻子第二,他想知道原先的张牧之,现在的张麻子,好好的土匪不当,进城来做县长到底想要做什么
土匪和恶霸相遇,你死我活;革命者和背叛者相遇,依然是你死我活。
无论以什么身份来说,黄四郎自问都和张牧之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黄四郎势力雄厚,张麻子也有一帮虎啸山林的弟兄,大家谁也不差,起码牌面上看来是势均力敌。
既如此,大家明刀明枪杀一场就是了,你张麻子却选择冒险深入虎穴,在黄四郎眼皮子底下当起了县长,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以黄四郎的谨慎和深沉,当一件事情搞不清楚其动机和目的时,他绝不会贸然动手,所以才有了今晚的宴会。
所以,他一开席就用麻匪小六的死来刺激张麻子,想以此来刺激张牧之,找出他的破绽。
我杀了你的义子,还故意当面刺激你,你要是这都能忍,那你就是有比仇恨更重要的目的。
所以黄四郎在说话的同时,死死盯着张牧之的眼睛。但他注定要是失望了,张牧之的表情古井无波,没有因他的话掀起半分波澜。
两人对视片刻,黄四郎突然展演一笑,对陆恒微微点头道:“不知大帅,能否屈尊为我二人做个见证”
“作见证”陆恒问道。
“没错,作见证。”黄四郎道,“大帅乃名门之后,黄某对你一万个放心,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公平二字。”
陆恒眉毛挑了挑,似笑非笑道:“黄老爷的消息很灵通嘛。你刚才说,要我当介错人,砍了你的脑袋”
黄四郎道:“若六爷的死真的是我指使,黄某,甘愿伏法。”
“倘若不是呢”陆恒问道。
“万一不是我,那就是辱我名声,欺骗县长”黄四郎转头看向张牧之,抬手挥了挥,房间另一头的幔帘突然掀开,露出三个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人。
这三人就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孙守义、武智冲和胡万。
黄四郎用刀尖指着这三人,气势陡然提升,道:“那就你们自裁要么三命抵一命,要么随时告发我,我随时死”
他回头,用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张牧之。
陆恒扫了三人一眼,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应该就是团练教头武智冲,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应该是胡万,此二人随面色凝重,但观其眼神,根本毫无惧色。
难道是不怕死
陆恒知道,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死。
反观中间的孙守义,此刻两股战战,满脸绝望的土灰色。他虽然懦弱愚蠢,但也知道,他参与了谋杀县长公子的案子,无论结果怎样,都势必活不过今晚。
张牧之静静地看着黄四郎,依然一言不发。
黄四郎转头,将短刀恭敬递给陆恒:“大帅”
陆恒接过,把玩一番悠然道:“黄老爷,我听说,自裁用短刀,长刀归介错人。”
“是吗”黄四郎双眼一眯,突然哈哈大笑,他拿起架子上的长刀,向陆恒一抛。
陆恒反手接过,也将短刀扔给了他。
“大帅果然在行”黄四郎看着陆恒,“您随时可以当我的介错人。”
“不急”陆恒见黄四郎挥手让人重新拉起幔帘,将三个被绑之人挡在布后,就要落座时,突然开口道。
“哦大帅还有何指教”黄四郎笑问。
“黄老爷要我作此事见证,是陆某的荣幸。”陆恒道,“不过,陆某行事,向来喜欢更进一步。”
黄四郎面色严肃起来,问道:“你想怎么进”
“你是被告,”陆恒指了指黄四郎,他转头又指向张牧之,“你是原告。”
最后他指了指自己:“那么,我就做个法官吧。”
“嗯哼,我看可以”一直未发话的张牧之突然眼睛一亮,“黄老爷,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但是我们都相信陆大帅。陆大帅做法官,我认为很合适”
黄四郎笑眯眯地盯着陆恒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道:“好,主随客便,就照陆大帅说的办”
陆恒左右看看,呵呵笑道:“既然二位同意我做这个法官,那么我当庭宣判的时候,两位可别怪我无情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抱拳道:“绝不反悔”
“好,两位,请落座”陆恒呵呵一笑,像是个主人一样做出了请的姿势。
第四十五章鸿门宴上
众人落座,共饮一杯,在马邦德左右逢迎的调和下,气氛有所缓和。
一旬酒罢,张牧之拍拍自己的胸口道:“马某人这个县长,买来的。买官就是为了赚钱,而且,马某人不喜欢赚穷人的钱。”
“那你想赚谁的钱”黄四郎挑挑眉道。
“谁有钱就赚谁的。”张牧之道。
“那谁有钱”黄四郎问。
“你有钱。”张牧之一指黄四郎。
黄四郎哈哈大笑:“爽快县长看上什么了,随便拿”
张牧之也笑了起来:“我不是土匪,我是县长。县长赚钱,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才是。”
“说得好”黄四郎翘起大拇指,身子突然微微前倾,盯着张牧之的眼睛道:“莫非县长想效仿陆大帅”
“可惜黄老爷不是刘成。”张牧之也身子前倾。
“没错,我没他那么蠢,”黄四郎微笑,“我不会蠢到和陆大帅作对。”
“我也没有大帅之豪情壮志。”张牧之道。
马邦德此时嗞儿了一口酒,笑着插话道:“黄老爷德高望重,自然不是刘成那种为恶乡里的恶绅。马县长外粗内秀,也没有我家大帅的王霸之气。两位,和气生财啊,只有两位尽弃前嫌,鹅城才会风平浪静。”
陆恒虽然知道马邦德是在拍自己马屁,但这个“王霸之气”,还是让他有想抽死这货的冲动。
他看了看二人,呵呵笑道:“看来,两位很难和平相处了。”
黄四郎哈哈一笑,道:“大帅啊大帅,黄某人最爱和平,只可惜县长,似乎不走寻常路。”
张牧之淡然一笑,端茶道:“大路走的人那么多,马某只好走自己的路了。”
黄四郎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张牧之。
若是不了解内情的人,定会被两人的对话弄得云里雾里,明明说赚钱的事情,怎么就扯到路了
陆恒却知道,此二人是以赚钱为喻,各自试探,或者说,张牧之是在隐晦地向黄四郎发出挑战。
一句“不喜欢赚穷人的钱”,表明了张牧之的身份和立场。
这年头,除了心存大志的革命者,谁不是相互勾结,共同剥削泥腿子
张牧之这么说,就代表着他从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以革命者的身份来鹅城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黄四郎让张牧之“看上什么随便拿”,表面客气,其实就像是打发要饭的,或者说是在讽刺。
不和我们盘剥泥腿子,那你就只能当个要饭的,让我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