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德旺接过顾沉手里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之后又道：“那个时候，咱们当地人心眼实。都是拉帮结伙的相互帮助，这有文化的知青呢来当地人家事是一户对应一个人。平时还能帮家里的孩子认认字念个书啥的他正好就在你姥姥家里头，你姥姥那个人心善的很。”

“那怎么会”寇溪咬着嘴唇，想问又不敢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羞愧。

“哎呀，那时候人的思想很单纯哪里懂那些。我跟你妈是打小就订的亲”说着寇德旺抬起头对着顾沉解释：“那时候大家都穷，娶不起媳妇儿。那就换亲呗，谁家都有表亲堂亲的。说好了，我们老寇家的一个闺女交给你们老郑家当媳妇儿，然后你们老郑家不管是哪家的反正扒拉出来一个闺女嫁给我们老寇家。你妈娘家姊妹多，早早的都被定出去了。所以吧，我跟你妈这就是打小都知道有这么个事儿。”

寇德旺说起来，怒气中还带着几分笑意：“我是老郑家的姑爷，有时候家里头纽了，你妈就喊我过去干活。那时候就你妈胆子大，谁也不像她似的。她跟我说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媳妇儿，你来我家干活是应该的。我天天去你妈家里干活，自然而然的就跟林良挺熟的。有时候下了工了，你大舅、我、林良我们就出去一起玩去。满山遍野的瞎跑，冬天牵着狗撵兔子，夏天下套子抓狍子。”

这就是典型的，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撬了我老婆。

“瓜田李下的，男男女女的很容易发生感情。你妈一个小地方的女人没见过世面，纵然泼辣点那也是就那么点能耐。林良长得好有文化，村子里芳心暗许的姑娘不少了。他看上你妈，你妈还觉得挺有面子。虚荣心作祟啊，没想到人家没当真。”

封建婚姻下的青年男女，自然更崇尚自由恋爱。郑卫红当年也觉得自己跟寇德旺是没有感情的，而且这种换亲是羞辱人也是没有未来的。

“没文化啊，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占了便宜。林良家里来信，这一走就好长时间不回来。你妈在家里还傻等呢，还是我发现她肚子大了。”寇德旺苦笑：“那个年代，这可是要命的事儿啊。”

“那怎么办了”寇溪紧张的追问。

“你妈先前还不信，说我是扯犊子。她自己干了啥自己都不明白，她还以为生孩子得黑天两个人躺在炕上一起睡觉呢。这才能生出来孩子”寇德旺懊恼的拍着大腿：“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我那天骑着骡子领着她跑了老远的一个地方找我一个姨爷，他是个风水先生。那个年代也是被迫害的差点死了，猫在山上也不敢出来。我就找他让他给你妈好好看看，一号脉可不就是有了。老爷子还以为是我干的呢，轮着烧火棍没把我打死。”

郑卫红这个人的性子是很要强的，这样嫁给寇德旺她当然死都不愿意。两个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没有爱情还有友情在呢。寇德旺是个实在人愿意当这个王八，愿意吃这个哑巴亏也要保住郑卫红这条命。可她哪好意思啊。

“你妈有林良家一个什么地方的电话，当初还联系上了林良。林良亲口跟你妈说，他这种情况是可以留在家里的。还说上面有个领导很器重他，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你妈一听，就没敢把这个事儿说出口。我一听急了，这可不行啊，林良能等你妈可等不了。我就又给林良打了个电话，林良在电话里亲口跟我说，那边有个多厉害的领导的闺女看上他了。说只要跟那个女人结婚，他就可以翻身了。他压根就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你妈就在旁边听着。我还问他，我说林良，你不管小红了么”

寇德旺看着寇溪，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他说了什么”

第六百一十七章考察小分队二十七

“说什么”寇溪冷冷的问道，其实就算是寇德旺不说寇溪也能猜得到是什么。

寇溪曾经跟顾沉讨论过，林良既然心中有这个疑影又派人去调查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将她带到医院里进行亲子鉴定，难道真的是他自己说的处理要务什么样的要务比亲生骨肉还要重要

答案是，如果寇溪是个男丁恐怕不有分说绑走了。可惜她是个女的，而且变成了寡妇没什么用处。

但是没想到在那天遇见了，而且跟顾沉有瓜葛。那么这个女儿就很重要了，干女婿不如亲女婿啊。如果寇溪真的生个孩子给他做继承人，那还不是一箭双雕啊

“他说”寇德旺回忆当时的场面，捂着心口慢慢的说道：“小红兄弟，我跟你说小红只是一个乡下丫头而已。她什么都不懂也没有我这个对象的分量，她能让我回城么她能让给我前途么她能让我家东山再起么再说我的父母也不会允许我娶一个乡下丫头的”

电话那头郑卫红捂着嘴巴泪流满面，寇德旺气的浑身发抖。可是他们是偷偷潜入书记的办公室，背着人打的电话。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被人发现了。

那头的林良还劝寇德旺：“整个农场我最看好你，你别别人头脑都聪明。我看不如你来找我，跟着我一起干，在城里肯定比农场强。再说那个小红虽然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太差给不了你什么的。你们俩的婚约根本就是犯法的，你们这种换婚的做法简直太可笑了。我把你当兄弟，你听我一句劝，来我这里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回头娶个城里的媳妇儿”

正因为林良这些话，彻底让郑卫红伤了心。寇德旺挂了电话回身发现郑卫红已经没影儿了，他关好窗四处找郑卫红找不到。凭着对她的了解，寇德旺猜到郑卫红可能是想不开了。

寇德旺冲到了河边，拖住了想要寻死的郑卫红。跟她保证，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劝郑卫红将孩子生下来，他会视如己出的。

“后来我们两个人结婚了，刚结完婚他就回来了。只不过是回来调动工作的，将一应手续都拿走了。还假模假式的来咱家祝福我们，被你妈拿着铁锹追了半个屯子。”因为对寇德旺心感愧疚，婚后的郑卫红对公婆十分的孝顺对妯娌也非常的包容。拼命地工作，一心为这个家付出。

“你妈一直想为我生一个我们俩的孩子，在你之后有过两次孩子都没保住。后来那年”郑卫红骤然离世，丢下一个跟他没有关系的孩子。

“你明明可以”寇溪眼泪婆娑：“你可以把我丢掉”

“儿啊”寇德旺唤了一声寇溪，伸手抹去寇溪脸上的泪水。而他自己却老泪纵横：“你又有什么错啊”

寇德旺伸手比量着：“你生下来就这么大，我一点一点的把你养大。听着你喊我爸，看着你磕磕绊绊的走路，教着你在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写字。我怎么舍得扔下你啊”

“爸”寇溪趴在寇德旺的身上嚎啕大哭：“可是我们娘俩对不起你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跟你妈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知道这辈子是跟她当夫妻的，你妈不懂男女之事，被人骗不是她的错。”寇德旺哭泣道：“儿啊，我跟你说，当年我心里不气是假的。如果当年你妈生下你就走了，我说不准真的会丢了你。”

他拍着寇溪的背，一遍一遍：“六年啊，整整六年啊。已经有了感情了，怎么扔啊小小的人儿啊，你这辈子只有我一个人了。”

寇德旺长叹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寇溪。表情严肃：“孩子，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真相的。我本想着将这件事带进棺材里，没想到林良先找到了你”

“对不起”寇溪心里感慨万千，只觉得自己做了太多的错事。她知道寇德旺很伤心，更明白因为太爱自己的母亲，所以才会在她死后将那份爱转移在了自己的身上。可自己偏偏将这一切的美好给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