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阮文祥不卑不亢,虽然跌坐在地上,但是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从容之色,“将军容禀,越南绝无怠慢上国之意,只是身处两强之间,凡国政者,绝无自主一言而决之理,故此今日将军虽然垂问,但我绝不能回答。”
顾命大臣兵部尚书尊室说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阮文祥这一话没有惹怒法军统帅,却是惹怒了尊室说,“法夷你放肆”他的双眼通红,“越南国如何行事,轮不到你等外国来指手画脚,越南国虽小,但绝不做低头服侍人之辈,你如此狂妄,带兵攻打王城,想要做什么我且告诉你,外头越南子民万万,如果你敢行不义之事,我大南上下,必然会要你法人好看”
法军统帅冷漠的朝着尊室说走去,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阮文祥连忙说道,“请勿动怒,请勿动怒”他这样老奸巨猾的人在这个时候也无法有什么急智,只能是厚着脸皮跪在地上连连弯腰,“将军想要如何请明言就是,大南国上下,如能遵循,必然不敢不尊。”
饶是听到了阮文祥这一番话,统帅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走到了尊室说的跟前,法军士兵已经把尊室说拉住,他抽出了腰间的刺刀,噗嗤一下,刺进了尊室说的胸膛,尊室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血液,身体剧烈的挣扎着,随即倒了下来,无助的抽搐着,显然,是不能活了。
学妃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阮文祥尚未来得及悲痛尊室说被杀,急忙转过头来,看到和学妃依偎着的建福帝双眼发白,瘫软在了御榻之上,他虽然是一国之主,但如今不过才十六岁,没有见过这样当场杀人的样子,连番刺激之下就已经支撑不住,吓得晕厥过去了。
“杀了废话多的人,我们才好说接下去的事情,”尊室说抽搐着躺在地上,好像是一只鸡被轻而易举的杀掉了,边上的重臣们惊恐的挪开这个地方,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杀的人,但是又被法军士兵们敲打着赶回到了这处,所幸统帅没有继续杀人的意思,他拿着血淋漓的刺刀,指着阮文祥,“即日起,发布你们的命令,脱离中国的藩属,并入到法兰西”
“并且发出公告,要求中队立刻退出越南”
阮文祥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但是他绝不能够接受这个命令,现在很明显中国人占据了上风,镇南关谅山大捷、接下来的海防港大战,也是法国人全军覆没,中国大胜,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明白,只有中国人想继续在越南,继续控制越南,就连法国人也无法阻拦,如果顺化这里贸然断绝宗藩关系,只怕是将来会有百万倍报复的惨剧发生
阮文祥摇摇头,他是坚定的越南自主派,在他看来,能够左右逢源足以,不需要偏向任何一方,“请将军恕罪,越南上下,你的要求,是不会答应的,如果贵国能够打败清国人,我们越南上下并入法国,绝无二话”
话语虽然温和,但是语气坚定,且话里头潜台词就是讽刺法国人打不过中国人倒是想要越南低头,法军统帅眼睛眯了眯,也不生气,他用带血的刺刀指了指阮文祥,“首辅你就是这个意思吗”
阮文祥这点气节还是有的,他闭上了眼,“恕难从命”
他身后的那些重臣畏畏缩缩的,礼部尚书已经忍不住开口了,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显然十分的害怕,“首辅大人,”他轻声在阮文祥身后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一时过去,保全大南国要紧啊。”
阮文祥不动声色,统帅转了过去,这个时候不是他心胸宽阔,而是有了更为需要解决的目标,他朝着御榻慢慢的走了上去,学妃原本低头在照看建福帝,听到了声响,抬起头来看着法军统帅拿着血淋淋的刺刀走了过来,连忙尖叫,她死命的搂住了建福帝,“你要做什么放肆,来人啊来人啊”
法军士兵把学妃拉到了一边,只留下陷入昏迷的建福帝仰面躺在御榻上,阮文祥激动了起来,连忙挣扎着要起来,“你要做什么”
“狗贼”学妃大声的喊道,“你若是敢杀我国主,天朝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统帅原本已经伸出了刺刀,就要做一个下劈的姿势,没想到听到了学妃的尖叫,却又停了下来,“天朝你想说的是中国吗可笑,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战胜法兰西”他转过脸看着学妃,“你以为现在还有中国人给你们撑腰我让你们看一个东西,带上来”
、八十五、王城喋血三
学妃暂时拦住了法军统帅意图对建福帝的不轨之举,这会稍微放了一点心下来,她挣脱了法军士兵,挣扎着走向前,把建福帝重新搂入怀中,悄声换着建福帝的名字,这不是亲生儿子,抚养多年,到底也有些亲情所在,何况学妃虽然是女人,却不蠢,知道建福帝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所在,如果建福帝出事,自己就如同断根的浮萍,再也无人理会了,这时候就连阮文祥也不能顾及什么,连忙开口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学妃拍了拍建福帝的胸膛,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建福帝这才悠悠醒转,见到学妃,他失焦的眼睛回过神来,用力的拉住学妃的手臂,“法国人实在是,实在是太狂妄了”
“小声,”学妃搂住建福帝的头,急切压低了声音说道,“忍一时从长计较”
外面又进来了两个士兵,手里拉着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进来,建福帝才抬起头,见到了外面拉进来的东西,不由得急促的深吸了几口气,翻着白眼,又晕了过去。
阮文祥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尖叫,只见一个双脚齐膝而断的人被士兵拉了进来,丢在大殿内,他的头发是中国人的辫子,鼻子已经被割去,鼻子所在的位置只留了两个黑乎乎的血洞,左眼已经被刺杀,流出了一道血水,耳朵也被割去了一只,脸上到处都是刀伤和鞭打的伤痕,他的双手还完好无缺,被掼在地上,不知道触碰到了那里的伤口,发出了闷哼声,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法军统帅看了这个人一眼,对着阮文祥说道,“首辅大人,你为何如此惊恐难不成你认识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