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童贯第一次北伐,刘光世就跟随父亲刘延庆,成为了童贯麾下的先锋军,眼看着形势大好,却因为刘延庆没有按照约定率军支援,以至于大局尽丧,成为了童贯兵败的罪魁祸首。
许是知耻而后勇,到了今次北伐,刘光世表现得也异常活跃,虽然没有进入苏牧的视线之内,但跟在岳飞和韩世忠等人的屁股后头,也积攒了不少军功。
如今岳飞韩世忠等人还在北方镇守,刘光世却跟着父亲刘延庆班师回朝,借着北伐功臣的风头,便被任命为马步军的副总管,与辛兴宗一道剿匪来了。
他们对苏牧的事迹可是有过亲身体会的,从北方战场回来的将领,哪个提起苏牧不是满口的佩服和崇拜
与侍卫司禁军会合之后,刘光世与辛兴宗便主动过来迎接梁师成,虽然他们对梁师成和苏牧都表现出足够的敬畏,但所有将军们都看得出来,他们对梁师成是“畏”,而对苏牧却是发自肺腑的“敬”
这既让将领们感到不满,却又感到迷惑,难不成苏牧在北方战场真的做出什么大事来,否则又如何让这些边军将领如此崇敬
要知道刘光世这种将门子弟最是高傲,便是禁卫都不放在眼里,却对苏牧毕恭毕敬,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经历了大半日的行军之后,这些禁卫将士们也是锐气大挫,不得不放下身段,重新审视自己与苏牧的差距。
若说先前他们认为苏牧能够担任都虞侯是因为文才文名而受到官家垂青和重用,只是名副其实,那么现在,他们便要开始考虑,这苏牧是否真的有那么些可取之处,而并非靠着改革军制来哗众取宠
这一次贼匪声势浩大,河北京东等地林林总总近乎数十万大军,辛兴宗和刘光世第一次主持大局,难免有些没底气,加上他们手里头也只有数万军队,不得不想着倚仗侍卫司的力量。
在加上梁师成的名声就这么摆在眼前,便是他们的父辈都不敢对梁师成有半分怠慢,他们自然也不会作死,轻慢了这位太尉。
于是辛兴宗和刘光世便派人帮着侍卫司安顿好人马,不得不说,这些参加过北伐的老军头一个个都是熟门熟路,虽然与禁卫有些芥蒂,但眼下正是教禁卫做人的好时机,有心卖弄,而禁卫也不服输,两相较劲,营寨很快就顺利安扎了下来。
诸多将领们带着军士埋锅造饭,又在梁师成的主持下,与刘光世和辛兴宗麾下的将领见了个面,聚了一宴,算是打个照面,今后也好相互照应。
北伐军在北方战场见了大世面,虽然领军的是刘光世和辛兴宗两个新崛起的将领,但大家都有底气,而禁卫们则有些忐忑,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
当禁卫们放下身段之后,这见面宴会的气氛也就活络起来了。
北伐军们一向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认同,傲气的禁卫都放下了姿态,他们也就心下满足了。
苏牧在宴会上的话并不多,坐了一会也就告罪离开了,辛兴宗和刘光世不敢强留,梁师成眼不见为净,诸多正副将巴不得苏牧早走,竟然也没人觉着有什么违和。
要知道苏牧可是名义上的侍卫司都虞侯,今次平叛的统制,而梁师成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只是监军。
也就是说,龙武和破武两军一共万人的兵马,可都是受到苏牧节制的,但主帅离席,这些人竟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刘光世与辛兴宗都是军中老人了,并非这些眼高于顶的禁卫将军,自然能够察觉到其中的蹊跷,心里一想也就明白了。
梁师成那是人人敬畏的太尉,苏牧在北方战场英名赫赫,但想怕朝中官员对他多有不服,再加上今次王黼受制,苏牧的兄长苏瑜却隐约有崛起之势,梁师成怕是受了王黼等人的请托,要敲打苏牧了。
刘光世和辛兴宗深受父辈的耳濡目染,见识自然不凡,但能够看出问题,也让他们有些烦恼。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周旋于梁师成与苏牧之间,稍有不慎就会得罪其中一人,这统制平叛军就足够他们劳心劳力了,如今还要小心谨慎尽量不要得罪人,这才叫人郁闷呢。
不过好在梁师成并没有让他们表态的意思,想了想,梁师成这样的大能,收拾一个小小的苏牧自然是手到擒来,根本就不需要他刘光世和辛兴宗,又何必太将自己当回事儿
想通了这一点,夜里睡得也就踏实许多了。
但禁卫这边的将军们可就没那么好睡了,他们也不是没在军营里头睡过,但在野营里头睡还是让人极其不安稳,生怕熟睡之际就会有暴民冲撞之类的。
再加上他们对苏牧已经开始有些改观,不得不思考苏牧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就无心睡眠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苏牧改革军制之后,少了许多分支和弯绕,将军们的权柄更大也更重,掌控和执行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一层层树状分流下来,若长期如此,确实能够凝聚军心,做出快速的反应。
若没有苏牧这样的军制,白日里的行军,就已经让侍卫司的禁卫军阵型大乱,看起来更加丢人现眼了。
虽然苏牧没有亲自到军营走过,只是将自己关在签押房里,可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般,只凭着一道道政令,便能够取得如此的效果,纵使侍卫司仍旧如同以往那般散漫,却没有出现阵型的混乱,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这一夜他们并未休息好,但第二日再看苏牧,眼光也就有所不同了。
此时在他们的眼中,莫名觉着苏牧便是那种运筹帷幄的大谋士,终于能够隐约感受到苏牧那股高深莫测的气度,仿佛心窍被打开,被嫉妒蒙蔽的视界,也终于不再遮掩。
这也让他们感到沮丧,因为发现了这一点,让他们知道原来先前小看苏牧,觉着苏牧一无是处,竟然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资格见识苏牧的高深,如今放下了成见,才隐约感受到苏牧的睿智和强大。
早晨的日光还未喷薄而出,东方才刚刚发白,军士们便收拾营帐,准备埋锅造饭。
可侍卫司的人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一对比之下也就相形见绌了。
但见得他们的锅灶凌乱,如同孩童随意在白纸上点墨,而刘光世和辛兴宗的北伐军却规整划一,即便明知此处乃京畿腹地,北伐军那边却仍旧在埋锅造饭之时放出斥候,时刻在大营周边警戒,一个个全神以待,仿佛提前进入了战备的状态。
这种风雨欲来的危机感和压迫感,让禁卫们终于看到了自己和北伐军的差距,知耻而后勇,经过了一夜的思考,这些侍卫司的将军们终于厚着脸皮,有样学样,照着北伐军那边的安排,将警戒士兵都放了出去。
见得自家营区乱哄哄如同菜市场,而北伐军那边却全无声响,只剩下一道道炊烟袅袅而起,整座大营都充满着一种肃杀,这些个禁卫也是臊得老脸通红,自发地调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