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恪眉头紧皱,沉默半晌,笑道:“你起来吧,大家都是本王的心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时候出头,只会添乱。”
“怎么会”陈民情惊骇道。
张恪叹口气,苦笑道:“诸位都说我是救驾功臣,可是到了现在,天子连一封嘉奖晋封的圣旨都没有。本王还不知道么,皇上是在怪我准备不周,竟然让魏忠贤有机会作乱,甚至内操人马都被白莲教渗透,险些要了皇帝陛下的命。我这时候再不知好歹,以功臣自居,替阉党说话,皇上只会疑心本王,到时候大家知道后果如何吗”
一番话,听得陈民情等人骨头里冒凉气,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连魏广微和洪敷敎都低下了头,默默思索张恪的话。没错,这些天他们已经摸出了崇祯的脾气,好权术,没担当,刻薄寡恩,沽名钓誉,疑心病比谁都厉害。和这样一个皇上打交道,的确要加着一万倍的小心。
魏广微迟楞半晌,突然仰天叹口气。
“王爷,事到如今,天子多疑,朝中腥风血雨,老夫实在是力有不逮,我明天就上本请辞,致仕回家。”
魏广微要走
大家都愣住了,魏广微虽然曾经依附过魏忠贤,名声不算好。可是他在内阁期间,支持辽东作战,大力赈济中原灾荒,做了不少事情,是公认的干吏。
如今更是和张恪联手,一起铲除了魏忠贤集团,是辅佐崇祯登基的大功臣,若是连他都走了,朝中大局又能交给谁
“王爷,你快劝劝元辅,他可不能走。”
“是啊,没了元辅庇护,不知道多少人都要遭殃。”
大家把目光落在张恪身上,希望他能挽留魏广微。哪知道张恪沉默半晌,只是说道:“若能急流勇退,还能保住晚节”
轰
一颗炸雷响起,魏广微身体一晃,他也没有想到张恪竟然会放自己走
要知道一个首辅有多大的权柄张恪的王爵固然好看,可是没了魏广微帮衬,只会处处掣肘。
可是张恪丝毫没有收回此话的想法,魏广微勉强站起,身躯摇晃着走出了安东王府。
说什么一品三公位,说什么身穿大红衣
带着无穷的落寞,魏广微黯然收场
洪敷敎看着魏广微的背影,突然眉头一锁,看了看张恪,试探着问道:“永贞,为师也是筋疲力尽,心灰意冷,是不是也该上书请辞”
张恪低着头猛地一抬,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老师,若是您想走那才正好,不论是江南,还是山东,辽东,只管您说话,弟子一定全力安排。说实话,您老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要留在京城这个烂泥潭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出红差
走
洪敷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好容易干掉了魏忠贤,扶持崇祯登基,正是改朝换代,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偏偏张恪先是赶走了魏广微,接着让自己也离开。
难道他想看着好容易经营起来的偌大势力土崩瓦解,简直就是疯了
贺世贤眉头深锁,怒道:“永贞,你到底打得什么算盘,若是洪大人致仕,在京里还有谁能帮着我们说话”
张恪略微沉吟一下,突然摆了摆手,让陈民情等人退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张恪,洪敷敎,贺世贤,乔桂,杜擎五个人。
“怕是大家伙都以为我疯了,其实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继续留在崇祯身边,已经毫无意义了,大明朝真正的危机开始了。”
看着大家伙吃惊不已的模样,张恪微微一笑。
“想必都看过粪坑吧”
洪敷敎脸色一沉,说道:“永贞,你还是说重点吧,我这老脑筋可跟不上你。”
“呵呵,老师是当世的智者,怎么会不明白。大明的官场就像是一个经年累月的粪坑,漂浮着无数的脏东西,令人作呕。但是这个粪坑毕竟年头多了,层层沉积,上面有积水,挡住了恶臭。这时候有人拿着棍子,用力的搅动,不光腌臜之物都上来了,更是臭气熏天,顶风传出去五十里。”
哇
大家伙都刚刚吃过晚饭,听到如此恶心的比喻,直欲作呕
等到恶心劲头过去了,又开始仔细想着,张恪说的似乎真有道理
魏忠贤和阉党就是粪坑上面的水,虽然恶心,但是能够压制更恶心的东西。如今水没了,凭着崇祯的作风。势必一心求治,做着中兴大明的美梦。可是他一来能力不够,二来官场频频洗牌,能做事的人已经不多了。就像是搅动沉渣的棍子,带来的只有更大的麻烦。
一个半吊子医生,拿着一把生锈的手术刀,给一个重病缠身的患者开刀。下场如何,恐怕不用多说了吧
想到这里,洪敷敎的心中只有冷森森的寒意,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张恪的盘算。
“永贞。你是想看着皇帝表演吗”
“其实我是坐以待对手毙”
吸
把皇帝视作对手,还要等着皇帝毙命
谁能想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竟然是刚刚和皇帝一起出生入死的安东王说出来的,一霎时间,大家伙的脑袋都短路了,空白了,里面雷霆大作,暴雨交加,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其他人都发傻。反倒是乔桂最为冷静。
“我就是猎户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永贞给的,他说啥我就做啥谁要是敢反对永贞。我就和他拼命”
桌子一拍,贺世贤也是一激灵,他随即大笑道:“乔桂,你和永贞是好交情。我贺世贤和张家也是两辈人的情谊,岂会背叛永贞。只是大明朝根深蒂固,二百多年的江山。我怕不会那么容易。”
杜擎笑道:“我看王爷说的倒是没错,又不是扯旗造反,而是坐待时机。其实眼下的辽东就形同藩镇,我们只管好好经营。若是大明江山真的不可挽回,与其让别人占了,倒不如落在我们手上。”
“说的是”乔桂用力拍着杜擎的肩头,赞道:“没错,到时候咱们都是开国功臣,岂不比现在痛快一万倍。”
“那也算我一个”贺世贤笑道。
“疯了,疯了”洪敷敎看着这么快达成共识的三个人,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这他娘的不是市场买牲口,是要造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