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并州牧,屯兵并州外,那并州牧就成虚衔了,换个人是一样的。
与公孙瓒一样,既然战略上已不可挽回,那就到了和平谈判的时候了。
“丁公擎天定倾之柱,轻离治所,真是无官一身轻呀。”
溪河蜿蜒的岭下河田,溪两岸偃伏着苍翠葱茏的麦田。
青麦挂穗微垂,略泛着浅黄,零星的牛犊与三五成群的羊羔,就在毗邻小溪滩边地觅草。
牛只吃干草,羊羔却是河边草也吃的,牛羊分堆各觅各草,两相无扰。
暖风轻过,白绒草溪边摇曳,麦地秸穗晃动中惊起翩翩飞舞的花蝶,飘舞旋飞。招引好奇的牛犊与小羊羔,跌跌撞撞的朝麦地里走。
赶羊看牛的士卒,乡民,挥舞着鞭子,吆喝吓唬着把要祸害庄稼的牲口赶走。
麦地中隐伏着乡人,一个个脊梁或弯或直,时隐时伏,手里拿着除草的锄,为庄稼最后的长势,辛勤的除草,追肥。
丁原一身老汉土布褂子,腿上的裤腿扁着,怀里抱着个胖娃娃,一脚深一脚浅的在松软的地垄上走着,专挑不好走,湿软的土垄走。
丁原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只顾用毛绒绒的大脸,蹭怀里的胖娃娃,对身旁跟着的简雍,爱答不理的。
他穿的是草履,身旁烧包的简雍,一身锦绣,手打羽扇,脚上瞪着一双绣着丝线的步履,一脚深一脚浅,手里的鹅毛团扇,时不时正扇着呢就是一高一低,形象狼狈不已。
“士卒且苦,一垄地除草都需数人方可。”
丁原没理轻离治所的茬儿,而是神情略怅然,“莫说十亩地,燕歌开田百亩,也用不着六人吧。”
“那得看开什么田,做什么农活了。”
见丁原缓步,简雍送了口气,扇子一扇,神态谦和,“桑田用的人就多些,果林用人就少些。种棉花人就少些,摘棉花用的人就多些。开荒播种用人少,收割,摘果,除草,却也是要大人手的,不比丁公用人少。”
“可北盟之粮,却比我等辛苦打的多哦。”
丁原叹息,不知为何而叹,“并州民生凋敝,太行垄出表里,壶口浩浩,土沟贫瘠,喝酒论口,腌缸芥疙瘩都怕丢喽。我等去燕歌看过的人回来都哭,说是你们收割的地只收一茬,没人捡穗,粮食就白白扔在地里。果子烂树上不摘,说是人手不够。”
说着,又是一叹,“那么多流民跑去你们那里,你们还嫌人不够。并州几十万张嘴,我怎么养活都发愁。并州让给你们就是,我移屯河内,宪和却又来问我,为何轻离治所。”
丁原明知北盟在暗地里捣鬼,却一句没提并州南匈奴,凉州羌氐,乌丸,白波群贼四起的事。
他是个老粗不假,因为任吕布为主薄,郝萌等为计吏一事,在吕布等被北盟“租赁”走,,还引发过外界的一片狂嘲。
但是,他自认让吕布等武将任主薄,计吏,不是善妒,是怕麾下武将势大难治,这本就是刺史的分内事,他并没感到有什么错。
且并州贫瘠,粮食一半以上不能自给,除靠朝廷输秣外,粮饷全靠屯田,这是生死事。
屯田主计粮秣,事关生死,怎么能算不重用呢
正文第二九七章授人以柄
粮食一年打不够就要饿死人,任命个将军有啥用,打谁去,南匈奴那帮胡贼比并州军还穷呢,抢劫打仗要能养活自家,又何必屯田
丁原自认刚勇忠烈,并无诸侯之心,便是中间克扣幽凉“损耗”,那也是并州军实在太穷,没有来钱的办法了,只能逮着唯一过境的雁拔毛。
不成想,引发了幽州跟凉州的敌视,放了一群贼进来,幕僚言这是幽凉欲借贼手除他。
并州本就贫瘠,吕布等人又争相离他而去,地盘里又突然蹿进来一群贼,让丁原身心越发疲惫。
恰何进欲招外州军入洛,许其执金吾一职,愿其带兵上洛,入朝为官。
丁原自认对朝廷忠贞,乃大汉忠臣。凉州董卓可恶,却是官军。幽州北盟更不是东西,却也够不上奸贼,唯独竖阉宦官,祸乱朝纲,当杀。
于是,他就放弃太原,甚或放弃了并州牧,带并州军上洛。
谁知斜刺里冲出一波白波,与南匈奴于夫罗,先行寇入河内。逢洛阳有变,何进又朝令夕改,另他暂不渡河,且屯河内郡。
后来才知,是何皇后被宦官说动,让何进收回了让他带并州军上洛的成命。
这个朝令夕改,可把他坑苦了,太原建制已不在,全归地方大族了。南渡入洛又不得。
且一支北方军在青徐的山地营,从乌巢,延津渡河,停在了濮阳西的黎阳境内。
丁原暗忖,若他已遵何进之命南渡黄河,这支部队,恐怕就是截断自己北归并州之路的。
可他又不明白,他离开并州,岂不是遂了幽州的意,北盟的使节简雍,为何又戏谑他轻离州治呢不怕他一怒之下,真的回返太原么
“幽并一家,并州缺粮好办,幽州秋粮一下,就先支援使州一批。”
简雍晃着鹅毛团扇,神态轻松,“前提,建阳公得回去,回驻太原,哪怕不回太原,不回并州,不可屯司隶。”
丁原脸上怒容一闪:“吾亦不想驻河内,正要向大将军请令,回夺长安。”
怀里正拽丁原胡子的胖娃娃,感受到了胡子兄的怒意,小脸一呆,立刻就把胡子松了。
“丁公欲三辅生灵涂炭”
简雍反问,北方军追着白波贼从并州南过境,即便丁原早前没反应过来,待数万白波突然兵临长安城下,一日攻陷长安,估计也明白过来不对了。
被追杀中,还能一日破西京,这事要是没蹊跷,打死丁原都不信。
可简雍一点都不担心,反是劝丁原:“丁公一日在河内,大将军就有恃可倚,若真令丁公带兵上洛,诛杀宦官,丁公难道真要奉命么”
“为何不奉”
丁原怒目一瞠,“中涓横行朝野,雌鸡化雄,卖官鬻爵,妄断朝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