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晋国先帝驾崩,太子左晟登基。左晟上位的第一桩事,便是彻查当年司马成攻打越国之事,并将参与其中的一众臣子治罪。消息传至宫中,楚冀将折子传给大臣们看,面上并未有多大的波澜:“诸位爱卿认为左晟此举何意”
二十年过去,朝中的大臣早就换了一批,许多人只听过当年之事,不敢妄加议论。至于那些老臣们,实在揣摩不出皇上的意思,也缄口不言。
楚冀扫了一圈,目光停在江景焱的身上,当初先帝便是派邢老将军和江景焱共同出兵御敌。
作为武将,江景焱不会文臣那些拐弯抹角的心思,接触到楚冀的目光,江景焱向外站了一步,垂首道:“皇上,臣以为晋王既然惩治了司马成的同党,便是不想与我国为敌,只要晋国不再犯我边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当初与晋国一战中,江景焱遭司马成暗算,险些丧命。楚冀不置可否:“其他人的意思呢皇兄,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静王楚渊微怔,他素来很少掺和朝中之事,除非楚冀下旨,否则他很少主动请命去做什么。在群臣眼中,静王是最没有野心之人,当初淑妃和豫王就是为了争夺皇位,不惜陷害柔妃母子,最后二人都没有得到好下场。自豫王过世后,静王愈发深居简出。年轻时脾气相对急躁的一个人,这些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不理朝事。
“臣赞同飞鹰将军的话。”楚渊沉声道。
意料之中的答案,楚冀也没想过他的这个皇兄能说出别的什么话,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楚渊的话音刚落,在他身后的楚骞突然站出来:“皇上,臣弟以为左晟此举或许有蹊跷。”
“此话何解”楚冀看向楚骞。父皇的另外三个儿子中,大哥楚昱一心想要他的命,二哥楚渊素来与他不亲,兄弟二人见面也只是说几句客套的话,唯独这个四弟,是站在他一边的。
楚骞道:“司马成攻打幽州,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左晟要是真的有心惩治司马成的同党,怎会等到现在才出手据臣弟所知,自两年前老晋王病重后,晋国的朝事便一直都是由太子左晟处理的,对于他的举措,老晋王从未说过半个不字,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等那么久才惩治那些人”
刘喜将大臣们传阅完的折子拿上来,楚冀又看了一遍,才重新合上折子道:“你的顾虑不错,朕前些日子接到晋王左晟的书信,信中称,他已将当年跟随司马成的余孽全都绳之以法,为了两国之间的情意,也为了表达晋国对我们的歉意,不日便会派使臣入京和谈,希望能够恢复往日的邦交。”
“皇兄,你答应了”楚骞急问。
楚冀摇头:“还没有,朕想等使臣进京看看左晟到底要谈什么,所以想先听听你们的意思。”
“那就等他们进京再说吧。”楚骞道。
楚冀颔首:“也好。”
半个月后,晋国使臣入京。
晋国使臣的到来,两日前楚冀已经收到消息,估摸着路程差不多了,一大早,楚冀就派楚骞和江景焱一同出城迎接。毕竟是代表着晋王来的,怎么说也得给足他们的面子。
楚骞和江景焱天一亮就站在城墙上等着了,因是邻国使臣,从城门到宫门口的路也都有官兵把守,百姓们好奇,纷纷围在两旁等着,想要看热闹。未曾想从辰时等到巳时,茶都喝了好几壶了,晋国的使臣还没出现。
楚骞也是个急性子,等了一上午,城墙下依旧空荡荡的,不免气道:“不过就是一个使臣,要不是三哥让我来,我才不会坐在这里等他,他倒好,小半个时辰就能到的路,这都一个上午了还不到,要我是他,爬都能爬来了”
身边跟着一起来的小官听了他的话,殷勤地上前安抚:“王爷莫急,兴许是使臣在路上遇到了麻烦,您稍安勿躁,再多”
话未说完,被楚骞的眼神一扫,登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楚骞冷冷地觑了他一眼,沉声道:“你的意思是那还是本王的不是了,是不是需要本王亲自出城去接他”
“微臣不敢,请王爷恕罪。”
“滚下去。”楚骞不耐烦道。
那小官道了声是,立刻下了城墙。
江景焱认得这个人,乃是新上任的吏部主事。待他走远后,江景焱低声道:“区区一个小官,你又何必与他置气”
楚骞轻哼一声,他就是看不惯有人帮着外人说话。
又等了两刻钟,楚骞终于看到有一行人正缓缓靠近。为首的是一辆马车,远看豪华气派,车上坐了一个车夫,马车行得很快,只比一般人步行的速度快不了多少。在马车的后面,跟着十多个侍从。
看到他们行车的速度,楚骞的嘴角抽了抽,走得这么慢,怪不得要他们等上一个上午
“王爷,将军,晋国的使臣到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出城去迎接”一同来的官员上前询问。
看他们的速度,楚骞估摸着没一盏茶的功夫是走不到城门的,他冷笑着道:“不必,再去给本王沏壶茶,等喝完了,本王再下去。”
“这不太好吧。”官员不赞同道。
楚骞皱眉:“有什么不好的区区一个使臣,让本王和将军等了一个上午,让他在城门外等会儿怎么了”
官员立即噤了声。
安信心里本是打定主意,到了城门外,等人出来迎接了,他再下马车。哪知马车停后,他左等右等,却始终听不到有人请他入城的声音,实在按捺不住,便开口问车夫:“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车夫侧头道:“回大人,城墙之上,越国的几位大人正在喝茶。城门有许多侍卫守着,我们进不了城。”车夫也是从晋国来的,并不认识楚骞和江景焱,只能称呼二人为大人。
“守着”安信的立即变了声,“真是岂有此理我是代表晋王来的,就算是他们的皇帝出来迎接,也断没有让我等那么久的道理”
“大人,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车夫低声询问。
安信气得胡子都在抖,可他身为晋国使臣,而他在出行前,晋王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和越国达成和好的协议,他奉命而来,就算有气,也只能自个儿受着。
纠结再三,安信推开车门:“下车。”
看到使臣下了马车,楚骞这才不紧不慢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