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抬眼撞上周建斌那能吃人的目光,她立马怂了。
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舅……您太客气了,我、我不是图钱的人……”
(是啊,你图的是未来万元户的空头支票,结果支票是假的,彩礼还打了骨折,纯纯大冤种本种!)
彦穗穗适时地凑到杨母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妈,周家这彩礼……砍得也太狠了点儿。这要传出去,街坊四邻不得笑话咱杨家姑娘是倒贴的?以后我还咋说婆家?”
杨母刚想开口争辩几句,那老头立马打哈哈和稀泥:
“哎哟,都是一家人了,还说这些见外的话干啥?平安嫁过来,那就是周家的人,以后建斌的钱不就是她的钱?日子长着呢!”
这话直接把杨母的嘴堵上了。
杨平安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万元户太太”梦,这点“小小”的委屈,她忍了!(才怪!)
彦穗穗作为妹妹,按规矩送亲。
一路上,那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周建斌全程黑脸,杨平安强颜欢笑,两人别说牵手,中间隔的距离能再塞进两个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送哪位长辈出殡呢!
彦穗穗在心里疯狂跟铁蛋输出:
【这哪是结婚啊?这分明是给杨平安的人生举行一场简陋的葬礼,连个像样的花圈都没有!】
到了周家,院子里的景象更是让人无语。
乱得跟刚被土匪劫掠过一样,别说大红“喜”字了,连点红色都看不见!
三张破旧的矮桌勉强拼在一起,算是宴席。
桌上就可怜巴巴的三盘菜:一盘黑乎乎的咸菜疙瘩,硬得能当凶器;
一盘少油没盐、蔫头耷脑的炒土豆丝;
唯一算得上“荤菜”的,是一盘白水煮鸡蛋,周老太还像个守财奴似的在旁边盯着,每个孩子严格限量一个,多拿就要挨瞪。
“平安啊!快来!先给你爹的牌位敬茶!”
周老太一把拉过杨平安就往堂屋拽,脸上没有半点娶媳妇的喜气,倒像是完成了一个麻烦的任务,眼里全是“总算把这便宜媳妇骗进门了”的算计。
杨平安刚端起茶杯,还没递出去,就听见“哐当”一声——
周小四把刚剥下来的鸡蛋壳故意扔在地上,还跳上去踩了两脚,扯着脖子嚷嚷:
“这破鸡蛋一点味儿都没有!难吃死了!我要吃肉!我要吃红烧肉!”
周建斌眉头一拧刚要发作,周老太立刻护犊子,轻飘飘地说:
“孩子小,不懂事,平安你是当后妈的人,得多担待点儿。快,赶紧给建斌也敬杯茶,这礼就算成了!”
杨平安强压着想把茶杯扣周老太头上的冲动,把茶杯递到周建斌面前,声音挤得又软又嗲:“建斌哥,喝茶。”
周建斌看都没看那茶杯,眼睛跟刀子似的直射向正在试图摸个鸡蛋填肚子的彦穗穗:
“自行车票呢?车暂时没有,票总得先还给我吧?”
彦穗穗正准备剥鸡蛋的手一顿,转过头,脸上写满了“哎呀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呢”,表情无辜又真诚:
“建斌哥,你不问我差点忘了!
供销社李叔后来又特意叮嘱我了,说你这张票是去年的批次,下个月底可就要过期作废了!
而且现在车特别紧俏,就算有票,提车也得先交三百块押金排队等着——
你们家,啥时候去交钱排队啊?”
周建斌的脸瞬间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嗓门一下子拔高了八度:
“三百块?!当初不是你们杨家说这车算陪嫁的吗?!”(他开始翻旧账)
“诶?”彦穗穗立刻瞪大眼睛,表情比他还惊讶,小嘴跟机关枪似的开始反击:
“建斌哥,你这么说我可就糊涂了!
当初订婚的时候,你们周家不也拍着胸脯保证,要给我姐五百块彩礼,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吗?”
来啊,互相伤害啊!
“我爹妈年纪大了,辛辛苦苦把女儿养大,不求靠嫁女儿发财,但总不能让他们把棺材本都贴出来吧?
我们家就我和我姐俩女儿,我姐这算是嫁出来了,我还得留着钱给爹妈养老送终呢——你总不能让我爹妈老了喝西北风吧?”
上升到养老高度,站在道德高地疯狂输出!
周建斌被怼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老太那副“捡了大便宜”的得意嘴脸也终于挂不住了,僵硬地扭向一边。
杨平安在旁边看着周建斌吃瘪,心里居然诡异地生出一丝快感:
让你们抠门!让你们砍彩礼!现在知道难受了吧?活该!
然而,乐极生悲这个词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就在她这丝隐秘的快感还没消退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和吵闹声,似乎发生了什么新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