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亡命归途(1 / 2)

琢磨成仙 东哥在黔 4626 字 21小时前

“拿到了!”一名猎手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和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而微微变调。他粗糙的、布满新旧伤痕如同干涸土地般的手,正将最后一捧闪烁着不祥红光的虚空血晶,死死摁进早已鼓胀欲裂的兽皮袋中。那血晶并非冰冷的矿物,入手竟带着一丝诡异的温热和搏动,仿佛握住了一颗颗微缩的、濒死的心脏。指尖能感受到晶体内那股狂暴能量在轻微震颤,如同受困的毒蛇,随时欲要破茧而出。浓郁的血色能量几乎凝成实质,如同粘稠的蜜糖,在晶石内部迟缓而有力地流转,丝丝缕缕的红芒透袋而出,将周围昏暗的空气都晕染上了一层摇曳的、令人不安的血色光晕。猎手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迅速用韧性极强的兽筋绳索缠绕袋口,打了三个死结,每一个结都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仿佛捆住的不是晶石,而是一头随时可能苏醒、择人而噬的太古凶兽。

几乎就在最后一个死结完成的同一瞬间——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超越听觉极限、却直接撼动灵魂本源的震鸣,自矿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渊薮中传来!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震颤,一种存在的宣告!紧接着,那股原本如同亘古冰封、只是偶尔如潮汐般波动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沉睡中的无意识呓语,而是彻底的、带着清晰无比的毁天灭地意志的苏醒!

一声无法用任何世间语言形容的咆哮,悍然炸响!它并非单一的声波,而是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精神冲击。混合着被卑微蝼蚁窃取珍宝的滔天暴怒、沉眠万古被强行打断的极致烦躁、以及针对一切生灵魂魄最纯粹、最原始的无尽恶意!那声音,如同亿万冤魂在耳边同时发出最凄厉的哭嚎,又像是无数个世界在崩塌瞬间发出的最后悲鸣,瞬间席卷、贯穿、碾压了整个矿坑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渗透进岩石的缝隙!声音本身仿佛带着腐蚀灵魂的剧毒,震得人耳膜深处渗出湿意,骨髓里都结起了冰碴,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扼住了每个人的心脏,几乎让他们停止呼吸。

轰隆隆——!

天地倾覆!整个断崖平台,不,是整个猩红矿坑,都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地底深处攥住,开始了疯狂而剧烈的摇晃、震动!头顶上方的岩壁发出令人牙酸的、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无数碎石和尘埃,大的如同磨盘,带着万钧之势砸落,小的如同疾风暴雨,劈头盖脸。晶簇断裂的清脆声响与巨石砸地的沉闷轰鸣交织在一起。脚下的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开裂,蛛网般的裂痕带着“咔嚓嚓”的恐怖声响迅速蔓延,炽热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猩红气体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仿佛这方天地,这承载了无数岁月和罪恶的矿坑,都无法承受那猩红主宰被彻底激怒后宣泄出的、足以焚山煮海的滔天怒火!

“走!”厉烽的吼声如同撕裂布帛的惊雷,在天地剧变和灵魂嘶嚎中强行炸开,带着一股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同伴的表情,完全是凭借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反手一刀,【薪守护】划出一道狠厉、刁钻的弧线,混沌色的刀光并非直接斩向晶甲毒蜥那坚硬的躯体,而是以一种玄妙的角度,直接撕裂、搅乱了毒蜥周身方寸之间的空间结构!那因主宰苏醒而彻底疯狂、不顾眼睑处依旧流淌着粘稠液体的重伤,再次带着同归于尽气势扑咬上来的毒蜥,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更加暴戾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被一股无形而混乱的空间力量强行扭曲、推开,狠狠撞在侧面一根粗壮的暗红色晶柱上,发出轰然巨响,晶屑纷飞如雨。

他对着身旁因这骤然降临的天地之威而面色惨白如纸、瞳孔收缩、身体几乎僵直如同石雕的四名猎手狂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咬碎的牙齿间混合着血沫挤出来:“不想死就跟上!一秒都不能停!”

五人,不,此刻已是五道在死亡阴影下挣扎求存的幽魂,将体内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潜能、甚至对死亡的恐惧都化作了燃料,疯狂灌注于双腿,朝着来时的、那记忆中唯一象征着生路的沉寂回廊入口,亡命奔逃!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原地甚至留下了几道模糊的、正在缓缓消散的残影,那是速度超越常人视觉捕捉极限的证明。

然而,此刻,什么隐蔽、什么潜行、什么收敛气息,都已失去了任何意义。猩红主宰那庞大无匹、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狂暴的精神风暴,以矿坑最深处为核心,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般地扫过矿坑的每一寸土地,每一块岩石,每一缕空气。所有依附于此地、诞生于此地的红影怪物,无论强弱大小,都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陷入了彻底的、歇斯底里的、完全抛弃了任何个体意识的疯狂!

通道前后,原本空无一物、只有深邃黑暗的角落;岩壁上下,那些嶙峋怪石的阴影里;甚至头顶那些倒悬的钟乳石后方……无数猩红的、大小不一的、充满了纯粹毁灭欲望的眼睛,如同被同一根引线点燃的鬼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亮起!嘶吼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行声、翅膀高速振动发出的嗡鸣声、利爪刮擦岩石的刺耳噪音……无数种令人生理性不适的声音汇聚、融合、放大,形成了一道毁灭的、足以淹没一切的死亡浪潮,从四面八方向着这五个胆敢窃取“神物”、惊扰“神明”沉眠的生灵汹涌扑来!那景象,绝非简单的兽潮,而是整个猩红矿坑活了过来,化作一张流淌着血液的巨口,要将他们连同那袋血晶彻底吞噬、消化!

“跟紧我!别掉队!注意侧翼!”厉烽一马当先,冲在队伍的最前端,成为这支小小箭矢最锋利的箭头。他手中的【薪守护】已然彻底活了过来,舞成了一团死亡与混沌的风暴!刀光不再是清晰的轨迹,而是化作一片不断膨胀、收缩、湮灭又重生的灰色领域,领域边缘,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混沌刀气纵横切割,所过之处,那些低阶的、只有最原始本能嗜血欲望的红影怪物,如同被投入高速旋转的绞肉机中的杂草,瞬间便被肢解、崩碎、化为齑粉!腥臭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暗红色血液和无数残肢断臂四处飞溅,将原本就色彩斑驳的地面和岩壁染得更加狼藉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能量被强行湮灭后的焦糊味。他必须,也只能用这种最狂暴、最直接、最消耗自身的方式,为身后仅存的同伴,在这绝望的怪物海洋中,开辟出一条用无数怪物尸骸铺就的、短暂而残酷的血路!

他的眼神冰冷如万载不化的玄冰,深邃如古井,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到了极致,只剩下最纯粹的“战斗”与“生存”。面部线条绷紧如经过千锤百炼的石刻雕像,唯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如同虬龙般蠕动,和顺着鬓角、鼻梁不断滑落、混着血污与尘土的冷汗,显露出他此刻身体与精神正在承受何等巨大的压力。体内那稀薄而古老的帝血,在血管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咆哮、甚至是在“燃烧”!这股力量带来了远超平常的磅礴巨力和反应速度,但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抽取他的生命本源,带来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空虚与灼痛。每一次挥刀,手臂上每一束肌肉纤维都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烈痛楚,紧握刀柄的虎口早已崩裂,温热的鲜血不断渗出,浸透了粗糙的刀柄缠绕物,让手掌与刀柄几乎黏连在一起,每一次劈砍、格挡、横扫,都带着一种血色的、一往无前的决绝。

然而,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真正达到了杀之不尽,斩之不绝的程度!视野所及,尽是涌动的猩红!刚刚凭借爆发的刀罡清空前方一片,后方和侧翼立刻就被更多、更加疯狂的怪物如同潮水般填满,它们踩着同伴的尸骸,瞪着毫无理智可言的赤红眼瞳,前仆后继地涌来。更可怕的是,那股源自矿坑最深处的恐怖意念,如同最恶毒的跗骨之蛆,带着冰冷的、精准的恶意,紧紧锁定着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尤其是厉烽身上那独特而古老的帝血气息,在这片被猩红能量彻底浸染、同化的世界里,就如同在绝对黑暗中突然点燃的巨大篝火,无比醒目,吸引着所有被主宰意志驱策的、疯狂的攻击,让他承受了超过七成的压力!

“右边!小心头顶!”一名叫做阿虎的猎手嘶声提醒,他的声音因为急速奔跑和连续战斗而变得干涩沙哑。他猛地拧身,手中那柄淬了剧毒、泛着幽蓝光泽的骨矛如同毒蛇出洞,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一只试图从岩壁阴影中无声扑下、翼展近丈的血蝠怪物咽喉!腥臭的血液溅了他半脸,他却连眨眼都顾不上。

但他的话音未落——“嗖!嗖!嗖!”左侧一条狭窄的岔道阴影里,猛地窜出三只形如被活生生剥了皮、露出暗红色肌肉纹理的血猴状怪物!它们动作快如闪电,四肢着地,奔行时只在空中留下淡淡的红影,直扑队伍防御相对薄弱的侧翼!另一名猎手反应已是极快,怒吼一声,挥动手中厚重的砍刀,带着破风声格开了第一只血猴的扑击,刀刃在怪物坚韧的肢体上划出深可见骨的火星。但第二只血猴利用同伴创造的瞬间空隙,如同没有骨头般,死死缠绕抱住了他持刀的右臂,尖锐的爪子深深抠入皮甲下的血肉!第三只则如同鬼魅般腾空而起,张开那布满细密、倒钩状利齿的嘴,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咬向他的咽喉!

“呃啊——!”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却又在下一刻被更加疯狂的撕咬声和怪物兴奋的嘶鸣所淹没、掐断!

名叫阿虎的猎手凭借着战友间的默契和眼角余光,猛地回头,恰好看到那惊心动魄、让他血液瞬间冻结的一幕——同伴阿豹被数只血猴怪物死死地扑倒在地,瞬间就淹没在了一片疯狂耸动、撕扯、啃食的暗红色身影之下!他只能看到阿豹的一条腿在最初还剧烈地蹬踢了几下,随即猛地一僵,然后便是大股大股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般从怪物堆的缝隙中汩汩冒出,迅速在地面上蔓延开来,还有一只戴着破损皮护腕、尚在微微抽搐、但很快便彻底不动了的手臂……

“阿豹!!”阿虎目眦欲裂,眼球瞬间被密密麻麻的血丝覆盖,充血的瞳孔几乎要瞪出眼眶!无边的悲愤和一股想要同归于尽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让他几乎要不管不顾地转身冲回去,哪怕只能从怪物口中抢回同伴的一小块残骸,或者……干脆一起死在这里!

“不能停!!”

厉烽的怒吼如同九天落下的玄冰,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浇灭了阿虎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即将崩断的火焰。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清身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惨状,完全是凭借远超常人的战斗感知和对死亡气息的敏锐直觉,左臂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又如同一把冰冷的铁钳,猛地探出,一把死死抓住了阿虎那肌肉贲张、正要发力回撤的胳膊!那力量极大,捏得阿虎的臂骨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带着一种不容任何抗拒、近乎粗暴的力量,将他踉跄着向前强行拖拽!“停下!回头!我们都得死!他的牺牲……就他妈的白费了!!”厉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用力摩擦,却带着一种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坚定,以及一种赤裸裸的、残酷到令人心寒的现实。

阿虎被这股巨力拖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怆怒吼,最终只能猛地扭过头,不再去看那片吞噬了战友的血腥之地,将无尽的悲痛、愤怒、自责与无力感,统统化作支撑双腿狂奔的最后力量。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咬破了口腔内壁,一缕混合着尘土的鲜血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沿着下颌线滴落。剩下的三人,自发地组成了一个更加紧密、尖锐的三角阵型,厉烽为最锋利的箭头,阿虎和另一名面色同样苍白却眼神狠戾的猎手死死护住两翼稍后位置,如同在血海翻腾、恶鬼咆哮的无间地狱中挣扎的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每一个脚步沉重地踏下,都溅起粘稠、湿滑的血浆和碎肉;每一个急促的呼吸间,都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恶意地拉长,每一秒都漫长如同在刀尖上舞蹈,煎熬着灵魂。

厉烽手中的【薪守护】舞动得越来越快,刀光组成的灰色死亡风暴范围甚至还在向外扩张,试图逼退更多从侧面和后方袭来的攻击。但若仔细看去,就能发现他挥刀的手臂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高举过头顶再奋力劈下,都需要调动更多的意志力去克服肌肉传递来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酸软和剧痛。帝血燃烧带来的力量正在飞速逼近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过度催动本源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根烧红的细针,从他五脏六腑的最深处开始穿刺、灼烧,带来一阵阵让他眼前发黑、喉咙发甜的剧烈痛楚。他的脸色由健康的古铜色转为不正常的、如同醉酒般的潮红,随即又迅速褪去,变得如同久病初愈般的苍白,最后甚至隐隐透出一股代表着重伤和生命力透支的青灰之色。

就在这精神与体力都近乎彻底耗尽、绝望如同冰冷海水即将淹没头顶的瞬间——

前方!那个狭窄的、幽深的、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的、通往相对安全的沉寂回廊的洞口,终于如同救赎的灯塔,出现在了被血色和汗水模糊的视野尽头!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希望火苗,刚刚在三人几乎死寂的心田中点燃。

下一秒,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如同北极的寒风,瞬间将那点火苗吹得摇曳欲灭——那狭窄的、堪称生命通道的洞口处,此刻已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互相挤压踩踏、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怪物彻底堵死!它们嘶吼着,蠕动着,用身体组成了一道厚实无比、散发着浓郁恶意的血肉墙壁!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密集的、主要由低阶怪物构成的“墙壁”之中,赫然混杂着几头气息格外强大、如同鹤立鸡群般醒目的存在:一头体型堪比成年蛮牛、周身覆盖着厚重、狰狞骨甲、形如地狱猎犬的怪物,龇着如同短剑般、不断滴落着腐蚀性涎水的惨白獠牙,喉间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一条半身诡异地融入旁边岩壁的阴影之中、只露出一颗布满复眼、闪烁着狡诈凶光的狰狞头颅和一对如同镰刀般锋利的漆黑前爪的蛇形生物,它的信子吞吐间,带着精神侵蚀的嘶嘶声;还有一只完全悬浮在半空、由纯粹而浓郁的血色能量构成、形体不断扭曲变换、发出扰人心智呜咽声的怨灵!它们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如同实质般压迫着空气,赫然都达到了堪比人类金丹期修士的恐怖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