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沉重的金属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最终停滞在外交官们堆积在门前的简单路障后。
人们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人类就是如此矛盾,明明怕得要死,目光却又死死锁住敌人会出现的方向。
然而,预想中将路障连同他们一起炸得粉碎的攻击并未发生。
“锵锵!”
随着玩闹般的做作声音而出现的,是纳米武装装饰着森白羊骨头颅的黑色头部。如同顽童成为了捉迷藏的最后胜利者,能够轻易夺人性命的杀人机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俏皮蹦跳了进来。
看起来是那么的骄傲。
羊骨空洞的眼眶射出红光,扫过室内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最终,锁定在了刚刚苏醒、正半倚在墙边被单自远挡住的默里身上。
这具纳米武装与Bee那具带着原始压迫感的风格略有不同,线条更显纤细,装甲表面光洁如新就像刚刚完成过保养,与这片狼藉的战场格格不入。
但这份洁净随着视线发现她手中鲜血淋漓的狰狞武器而被彻底打破。
那是一把链锯,形制和伐木工常用的除了大几号外别无二致。而在场众人只有默里知道,链锯的主人其实是想要致敬、甚至超越经典的恐怖电影《德州电锯杀人狂》……
漆黑的锯齿上暗红色的黏腻液体正缓缓滴落,在地板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齿刃之间还挂着一些难以分辨的条状物质,不知是被鲜血浸透的织物,还是从受害者身上剥离出的尚具韧性的人体组织。
如果是机械结构的链锯这些血污将会给保养带来灾难般的难度,可这是高周波武器。
依靠极超高频率振动摧毁目标的高周波武器只用一次启动就能把血污清理个七七八八,而主人刻意不这么做的原因自然是兴趣使然……
连带着将其制成电锯形态更多也是出于使用者的某种……偏好,明明采用电锯的样式进行切割理论上并不会让高周波武器更具威力。
此刻,这柄寂静的凶器,比它轰鸣时更让人胆寒。
纳米武装的扬声器里继续传出一个十分轻快、甚至带着几分惊喜的女性声音,与她这幅地狱恶鬼的可怖形象形成了极度反差。
“啊啦,看看这是谁?是我们亲爱的默里先生,你居然醒过来了呀!”
这声音默里再熟悉不过——Asode,W.E.小队里最让他头疼的家伙……好吧,其他人让他头疼的程度也不遑多让。
但默里此刻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希望最后送走自己的能是更加狠辣也更加正经的Lucifer或Satan。
这样一来自己的下场也不会过于凄惨。
Asode总是用这种仿佛发现新玩具般的语气说话,行事看似神经大条,实则心思诡谲,充满了不可预测的恶意。
默里的心沉到了谷底,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混杂着痛苦和厌恶的黑线。
他太清楚了,Asode对自己的惊喜绝非好事。
这说明在她的评价体系里,身受重伤却苏醒的自己恐怕已经被归入了“结实耐用的玩具”之列。
“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呀。”Asode继续用她那甜得发腻的电子音说道,羊骨头颅微微歪斜也不知是不是在刻意扮可爱。
她的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房间里那些紧张地护在默里身前的外交官们。
“我还以为就算你侥幸醒了,也会被这些绅士们当成出气筒打个半死呢。”
言语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离间着房间内短暂建立的脆弱信任。
默里紧紧抿着嘴唇,强忍着没有出声反驳,也没有试图说明自己的身份。
在周围这些外交官眼中,默里只是一个和他们一样不幸被困、并且刚刚遭受了恐怖分子虐待的可怜人。
但谁又能想到这个看起来伤痕累累、人畜无害的男人,在不久之前还是眼前这群杀戮者的“前上司”?
将身份颠倒和隐藏才是他躲藏在外交官之中唯一的护身符。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位胆大的男性发出了询问,这也是在场很多人都存在的疑惑。
Asode似乎很满意默里的沉默和周围人愈发疑惑、时不时瞟向默里的怀疑目光。
“看来您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有自尊心呢,为了活命你没有告诉他们吗?”她轻轻晃了晃手中那柄滴血的锯刃,像是在展示一件心爱的收藏品,指尖一个个划过齿刃,“告诉他们,你其实在……一个小时前?还和我们是一伙的。”
Asode轻飘飘的话语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会议厅内的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