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荒唐戏诸侯(1 / 2)

文始证道录 玄同道友 1410 字 11小时前

第三日的晨光刚漫过函谷关的垛口,观星台的石柱上还凝着未化的霜。尹喜正对着星图批注《夏小正》,笔尖落在“天高四星主急事”那句旁,刚要写“急事有真有伪”,就听见台下山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李七回来了。

斥候营的黑衣沾着黄河的泥,裤脚还在滴水,李七的脸冻得发紫,嘴唇干裂得像块老树皮。他没等喘匀气,就“扑通”跪在石台前,怀里的竹筒“当啷”掉出来,滚到尹喜脚边。

“先生……探清了……”李七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抓起竹筒递上去,“这是在骊山脚下捡的,您看……”

竹筒里卷着块麻布,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画着幅画:山顶烽火台燃着大火,台下一群披甲的士兵牵着马,仰头望着个亭台,亭里一男一女正拍手笑。画得糙,却把那股子荒唐气画得入木三分。

尹喜捏着麻布的手微微发颤,指尖触到画中烽火台的火焰,竟像被烫了下。“说清楚。”他的声音比石上的霜还冷。

“是幽王……”李七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时带动冻僵的肌肉,“他带着褒姒登了骊山,连着三天燃烽火。各路诸侯的兵赶到,满山都是人,却连个犬戎的影子都没有。那褒姒在亭子里看着,笑得直拍手,说‘原来诸侯这么好骗’……”

“原来诸侯这么好骗……”尹喜重复着这句话,指尖猛地攥紧,麻布被捏出几道深痕。他猛地抬头望向天幕,晨光里的天高星正在乱晃,四颗星忽明忽暗,像被人用线提着的灯笼,东摇西摆没个定准。

《夏小正》说“天高四星主急事”,可哪有这样的急事?尹喜想起昨夜观星,天高星的光带里竟泛着细碎的金斑,像孩童撒的碎银——那是喜乐之星的光晕,出现在主急事的天高星旁,本就透着诡异,如今才知,原是这般荒唐的“喜乐”。

“还有这个。”李七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是诸侯兵卒的腰牌,上面刻着“卫”字,“这是在山脚下捡的,卫侯的兵气得把腰牌都砸了,说‘以后再信烽火,就是狗’!”

尹喜捏着那块断裂的玉佩,玉质冰凉,断口处还留着被摔的裂痕。他想起《甘石星经》里“五诸侯星主信义”的话,抬头望向东方,五诸侯星果然黯淡下去,像五颗蒙尘的珠子,彼此间的光带彻底断了。

“君戏于上,星亦戏于下。”尹喜突然冷笑一声,笑声在空旷的观星台上荡开,带着说不出的悲凉。他抓起案头的《周官星谱》,猛地掷在石上,竹简散开一地,其中一卷恰好翻到“天子不视朔,诸侯不朝聘”那句,被晨风卷得哗哗响。

张诚不知何时站在了台下,李七带回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到他耳中。这位素来刚硬的将军,此刻脸色青白交加,手按在剑柄上,指节捏得发白:“幽王……幽王他怎能如此?!”

“他怎么不能?”尹喜弯腰捡起散落的竹简,指尖抚过“烽火者,军之信也”的刻字,“去年他为了褒姒,把太子赶到申国,当时紫微垣的帝星就晃了三晃。《甘石星经》说‘帝星动摇,王者失德’,失德到这份上,戏耍几个诸侯,又算什么?”

他走到石柱旁,那里刻着《夏小正》的全文,“天高四星主急事”几个字被他用指尖点得发亮。“你看这天高星,”他指向天幕,晨光中的四星还在乱闪,“《夏小正》只说它主急事,没说这急事不能是荒唐事。君上把军国大事当玩笑,星象自然就跟着疯癫,像群没规矩的孩子。”

张诚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天高星确实散乱,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草秆。他想起那些驰援洛阳的诸侯兵,想起他们披星戴月赶路的模样,突然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

“洛阳城里的人怎么说?”尹喜转过身,目光落在李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