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观“虚”悟星机(2 / 2)

文始证道录 玄同道友 1528 字 12小时前

张诚接过望筒,对准虚宿。起初只看见两颗主星在光晕里浮动,像浸在水里的玉珠,可凝神细看,竟发现光晕里藏着无数微小的星点——那些星点平日里被主星的光芒盖过,根本看不见,此刻因光晕扩大,反倒显了出来。它们像撒在粥里的米粒,密密麻麻,却各有各的位置,顺着某种韵律轻轻晃动。

\"这是......\"张诚惊得差点掉了望筒,\"《甘石星经·微星篇》里说的'微星藏于虚,主隐德',难道就是这些?\"

\"你再看它们在拼什么。\"尹喜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张诚眯眼细看,那些微星点果然在缓缓移动,起初像杂乱的蚁群,渐渐竟看出些轮廓来——是个\"德\"字。笔画虽淡,却清晰可辨,最后一笔恰好落在\"司命星\"旁,仿佛谁用星砂写就的注脚。

\"这......这是说'虚'里藏着'德'?\"张诚喃喃道,忽然想起前日西市的事:布商老李丢了匹绸缎,本以为找不回了,没承想是隔壁的药铺掌柜拾到了,连夜送还。当时只当是件小事,此刻想来,那药铺掌柜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正是藏在\"虚\"里的微星吗?

尹喜从他手里接过望筒,望向虚宿:\"《道德经》说'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你看这虚宿,它本身不亮,却能容下微星;它不躁动,可光晕里的星点自有生机。就像这关城,若处处都塞满规矩,商户怎么会自己让出半条街给行人?若日日盯着关卒的考勤,他们怎会在雪夜主动去扫商道?\"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笔墨,在观星台的石案上铺开《紫气星象录》。笔尖蘸了点融雪,在纸上写下:\"冬至日,观虚宿悟'虚极静笃':虚非无,乃容;静非死,乃明。\"写罢,他抬头看向张诚,\"你还记得上月处理的胡商纠纷吗?\"

张诚点头。上月两名胡商因摊位大小争执,他本想按《关市令》各打五十大板,尹喜却让他别插手,说\"让他们自己商量\"。结果那两人吵了半日,竟想出个轮流用大摊位的法子,后来还成了好友。当时他只觉是侥幸,此刻才明白,那便是\"虚\"的道理——不强行塞个规矩,反倒容出个新法子。

\"观星台空着,才能装下整个天幕;心空着,才能容下万物的道理。\"尹喜放下笔,望着虚宿的光晕渐渐收窄,那些微小的星点又藏回光晕里,像被收进了锦囊,\"这关城的治道,原就该学虚宿。少些条框,多些空处,让商户自会寻到相处的法子,让关卒自会找到尽责的分寸。\"

张诚望着石案上的字,忽然想起自己总嫌账房的册子太满,记不下额外的善举——比如哪个关卒帮迷路的孩童找家人,哪个商户给乞丐舍了热粥。原来不是册子满了,是他的心先满了,满到容不下这些\"无用\"的记录。他忽然想在记录册的空白处,添上\"虚宿光晕扩,藏微星成'德'\"一行小字。

暮色漫上观星台时,虚宿的光晕已缩成平日模样,冰晶在紫石地面上融化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渐次亮起的星子。尹喜收起《甘石星经》竹简,指尖最后抚过\"虚为天府\"的字样,忽然觉得这观星台、这关城,甚至自己,都像块被紫气浸透的琉璃,空明通透,容得下风雪,容得下烟火,也容得下那些看不见却始终在流转的道理。

台角的漏刻又滴答响了一声,像是在应和《夏小正》里的句子。尹喜转身走下观星台,袍角扫过\"虚宿\"的刻痕,带起的水珠溅在石面上,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圆,像极了虚宿刚刚散去的光晕——空,却藏着万种可能。

关城的灯火次第亮起,西市的喧嚣渐渐平息,唯有观星台的紫石地面上,\"虚宿\"的刻痕里还汪着水,倒映着天幕上的虚宿二星,像两颗浸在水里的玉,清透,安宁,仿佛在静静诉说:最丰盈的藏,原是最通透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