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潢水烽烟,棋局落子(1 / 2)

第462章:潢水烽烟,棋局落子

临潢河的晨雾还未散尽,黑松谷的营帐已升起袅袅炊烟。柴昭立于帐前的青石上,手中展开的辽境舆图被晨露浸得微微发潮,指尖落在“泰州”与“上京”之间的折痕处——那里是昨日耶律挞烈残兵溃败的方向,也是今日棋局落子的关键。

“将军,萧烈的人在帐外等了半个时辰了。”亲卫统领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帐外那道焦躁踱步的黑色身影。萧烈今日换了身簇新的契丹锦袍,左臂的包扎却比昨日更厚,显然昨夜赶路时扯裂了伤口,只是此刻脸上的急切压过了疼痛,时不时朝营帐方向张望。

柴昭将舆图卷好塞进袖中,玄色铠甲上的霜花随动作簌簌掉落:“让他进来。”

帐帘被掀开的瞬间,萧烈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刚要开口,便被柴昭抬手打断。“先喝口热茶。”柴昭指了指桌案上的青瓷碗,茶汤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你昨夜从萧皇后军营赶来,路上该冻坏了。”

萧烈却没心思饮茶,将腰间的皮囊重重拍在桌上,里面的密信滑出来,纸上还沾着草屑:“将军,这是皇后娘娘的亲笔信!契丹老臣撤回上京后,李贤妃已经乱了阵脚,派了三波使者去耶律挞烈旧部军营求和,都被对方斩了使者祭旗!现在上京四门紧闭,粮草只够支撑五日,娘娘说,只要后周肯出兵助她拿下上京,除了泰州三城,还愿将潢水流域的盐场双手奉上!”

柴昭拿起密信,指尖拂过萧皇后字迹里的急促——笔画多处歪斜,显然是在匆忙中写就。他将密信放在烛火旁烘了烘,纸张上的褶皱渐渐舒展,露出角落处一个细小的墨卫印记,确认是萧氏亲信所写无误。

“盐场倒是个好筹码。”柴昭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寻常货物,“但萧皇后有没有说,耶律挞烈的旧部现在有多少兵力?上京禁军倒向哪一方了?”

萧烈愣了愣,显然没料到柴昭会问得如此细致。他挠了挠头,回想昨夜在军营听到的消息:“旧部大概有三万兵马,都是耶律挞烈生前的精锐,现在由他的侄子耶律休哥统领;上京禁军……娘娘说,禁军统领耶律斜轸虽被耶律璟罢过兵权,但暗中一直跟萧氏有往来,现在正按兵不动,等着看局势变化。”

“耶律休哥?”柴昭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个名字他曾在边境探子的奏报中见过——此人少年时便随耶律挞烈征战,用兵狠辣且极善骑兵战术,去年伐党项时,正是他率五千骑兵绕后,才大破党项主力。若此人真的统领旧部,拿下上京恐怕没那么容易。

他走到帐边,掀开帘幕望向谷外。晨光已穿透晨雾,照亮了远处连绵的草原,几只雄鹰在低空盘旋,似乎在寻觅猎物。“周显德。”柴昭扬声喊道,帐外立刻传来脚步声,周显德一身戎装,甲胄上还带着未卸的兵器。

“将军有何吩咐?”

“你带五千轻骑,立刻赶往泰州城下扎营,只围不攻。”柴昭指尖指向舆图上的泰州,“告诉耶律休哥的人,后周军是来‘协助平叛’的,若他们敢对萧皇后的军营动手,我们便先取泰州。”

周显德有些不解:“只围不攻?万一耶律休哥不管泰州,执意攻打上京怎么办?”

“他不会。”柴昭语气笃定,“泰州是上京的门户,也是耶律休哥的粮草补给地。他若敢弃泰州不顾,我们正好趁机拿下,断他后路;他若分兵守泰州,兵力便会分散,萧皇后在京郊的两万部落军就能顶住他的进攻。”

周显德恍然大悟,立刻躬身领命:“末将明白!这就去点兵!”

看着周显德离去的背影,萧烈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他上前一步,声音比之前恭敬了许多:“将军果然深谋远虑!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兵助娘娘拿下上京?”

“急什么。”柴昭转身坐回案前,重新拿起那封密信,“萧皇后现在最缺的不是兵马,是时间。耶律休哥的三万兵马虽强,但粮草只够支撑十日,李贤妃的上京更是粮草告急。我们只需在泰州牵制住耶律休哥,让他们双方耗着,等他们耗到筋疲力尽,我们再出手,才能以最小的代价拿到最大的好处。”

萧烈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柴昭说得有理,可一想到萧皇后在京郊的军营随时可能被耶律休哥攻击,还是忍不住焦急:“可娘娘的军营……”

“萧皇后能在三天内整合两万部落军,还能稳住军营里的契丹老臣,就说明她有能力撑到我们出手。”柴昭打断他的话,目光锐利如刀,“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在这里急着催我出兵,而是立刻回萧皇后的军营,告诉她——守住京郊的粮道,别让耶律休哥断了补给。只要粮道在,她就能跟耶律休哥耗下去。”

他从怀中掏出那枚鎏金令牌,放在桌上推到萧烈面前:“拿着这个,墨卫归你调遣。若遇到紧急情况,可凭令牌调动谷中驻守的两千亲卫。”

萧烈看着桌上的令牌,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这枚令牌是萧氏的底牌,柴昭肯暂时交给他,既是信任,也是一种施压——若他守不住粮道,不仅萧氏会败,后周也会随时收回援手。他郑重地将令牌揣进怀中,对着柴昭深深一揖:“将军放心!萧烈定不辱命!”

萧烈离去后,帐内恢复了寂静。柴昭拿起案上的密信,再次仔细翻看,忽然注意到信纸边缘有一处极淡的水渍,像是有人哭过。他指尖摩挲着那处水渍,想起昨夜暗线传来的消息——萧皇后在军营中杀了两个叛乱将领后,曾独自在帐中待了一夜,帐内隐约传来哭声。

“再坚强的人,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啊。”柴昭轻声自语,将密信折好放进贴身的锦囊里。他走到舆图前,重新展开,在“上京”与“京郊军营”之间画了一道红线,又在红线旁标注了一个“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