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潢水密盟结三族,宫阙暗流涌杀机
天牢的月光冷得像冰碴,巴图鲁将狼头木牌贴在胸口时,指腹还能摸到木刺的粗糙纹路。这枚巴掌大的木牌,比他腰间的弯刀更让人心安——昨夜黑影送来的不仅是伤药,还有一张叠得细密的麻纸,上面用炭笔勾着潢水支流的暗渠,末尾画着三个圈,分别刻着乌古、室韦、女真的图腾。他盯着那三个交叠的圈,忽然想起十年前在潢水畔,三个部落的首领曾对着长生天起誓:“虽不同姓,却共一河,若有外侮,必同仇敌忾。”
那时耶律氏还未苛征重赋,马奶酒能喝到天明,如今却只剩天牢的霉味。巴图鲁将麻纸凑到嘴边,用唾液浸湿边角,轻轻搓成纸绳——他要等,等萧思温的消息,也等宫外那两个部落使者的动作。
同一时刻,上京驿馆的偏院亮着烛火。室韦部首领之子帖木儿正用小刀削着木箭,刀刃划过松木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女真部长老完颜烈坐在对面,手指捻着腰间的狼牙项链,忽然开口:“耶律璟把巴图鲁关了三天,却连面都不肯见,这是铁了心要逼我们反。”
帖木儿停下手中的刀,木箭的箭头已削得锋利:“萧思温的人傍晚来过,说三日后在潢水渡口见。他还说,萧皇后已在乌古部的牧地集结了三千骑兵,就等我们的消息。”
“萧皇后?”完颜烈皱起眉,“那个三年前被耶律璟贬去潢水的女人?她还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你别忘了,萧氏是契丹八部的大姓,”帖木儿将木箭插进箭囊,“当年耶律璟能坐稳皇位,靠的就是萧氏的支持。如今他卸磨杀驴,萧皇后振臂一呼,有的是部落响应。我们现在和她结盟,不是依附,是互相借力。”
完颜烈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兽皮,上面是女真部边境的布防图:“我已让人传信回去,让边境的骑兵再增一千,若三日后谈不拢,就直接袭扰辽廷的粮草道。耶律璟不是缺粮草吗?我们就断了他的后路。”
烛火摇曳中,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像两尊蓄势待发的猛虎。窗外传来巡夜禁军的脚步声,帖木儿吹灭烛火,低声道:“别多说了,明早还要去大安殿外‘请愿’,得养足精神。”
夜色更深时,萧思温的府邸却还亮着灯。他坐在案前,肩头的伤口刚换过药,白色的纱布上渗着淡淡的血迹。心腹侍从捧着一叠文书进来,低声道:“大人,各州府的粮草押运清单都在这,还有萧皇后传来的密信,说乌古部的牧地已备好足够的草料,能供五千骑兵用一个月。”
萧思温拿起密信,上面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末尾画着一朵玉兰花——那是萧皇后的私印。他想起三年前,萧皇后被耶律璟贬去潢水时,曾对他说:“萧氏的根基在部落,不在宫阙,若有一日耶律氏失了民心,你便去潢水找我。”那时他还以为是戏言,如今却成了大辽唯一的转机。
“把粮草清单收好,”萧思温将密信烧成灰烬,“明日早朝,耶律璟必定还会逼问粮草之事,你提前去户部,把各州府延迟押运的文书都找出来,若他问责,就推给天灾。”
侍从应下,刚要转身,却被萧思温叫住:“还有,天牢那边再送些吃的过去,别让巴图鲁受了委屈。他是乌古部的核心人物,我们能不能和乌古部结盟,全看他的态度。”
侍从点头离去,萧思温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大安殿的方向。那里的烛火还亮着,耶律璟大概还在对着舆图谋划如何镇压部落,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众矢之的。他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枚玉扳指,上面刻着萧氏的图腾——这是他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说若有一日萧氏遭遇危难,便用这枚扳指召集部落旧部。如今,是时候用它了。
次日清晨,大安殿外又围满了人。帖木儿和完颜烈带着数十名部落随从,跪在宫门前,手中举着“释放巴图鲁,归还粮草”的木牌。禁军统领率军守在宫门前,双方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
耶律璟在殿内听闻消息,气得砸碎了案上的茶杯:“一群蛮夷,竟敢在宫门前闹事!传朕的令,再不退下,就以谋逆论处!”
萧思温急忙上前:“陛下,不可!如今部落人心浮动,若再动武,只会让更多部落倒向室韦和女真。不如先答应他们的要求,释放巴图鲁,归还部分粮草,待我们筹备好兵力,再一举镇压不迟。”
“你又替他们说话!”耶律璟指着萧思温,语气里满是怒火,“你是不是早就和部落串通好了,想趁机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