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厂规，无视轧钢厂的生产安全条例，把自己和工友的生命安全当儿戏，把国家财产当儿戏……”

“是不是该向上级汇报，直接开除？”

何大清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食堂主任嘴角抽了抽，心里也慌了神。

厂长秘书前天亲自带过来的人，自己还拍胸脯保证会照顾好。

这才两天……

就要被开除了？

事情很快报到了杨厂长那里。

没办法，别说食堂主任，就连后勤主任都压不住。保卫科咬住不放，谁也不敢强行让他们放人。

小虎队长拒绝一切私下沟通，张口闭口都是厂纪厂规、上级精神。

谁敢接他的话？

别到时候何大清没捞出来，自己反倒栽进去。

杨厂长办公室里，秘书汇报完情况，轻声问：“厂长，要不……我去保卫科问问？”

他去，代表的当然不是他自己。

而是杨厂长的意思。

保卫科可能会给面子，也可能不给。

“……这个老何，刚来就给我惹事。算了，这事背后有原因，保卫科是故意给人出气呢。去帮我把李副厂长和翻译科的李进阳叫来。”

杨厂长揉着太阳穴，头疼地说道。

聋老太太为傻柱的事找过他好几次，他私下了解过，知道是李进阳和傻柱闹了矛盾。

李进阳本就出身保卫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是冲着何大清来的。

想直接让保卫科放人？没那么简单。李进阳背后站着李怀德，未必会给他这个面子。

看来只能摊开来谈了。

杨厂长心里憋着一股火。何大清要是已经工作一段时间再出问题，他肯定躲得远远的，早就“出差”避风头了。

可这人刚来没几天，要是就这么**走了，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所以哪怕捏着鼻子，他也得把何大清这事给摆平。

“以后真得离这些邻居远点，尽是些甩不掉的麻烦。”

没过多久，李进阳就接到杨厂长的开会通知。

“你先收拾收拾，等我回来一块儿吃午饭。”

跟王秋白交代了一句，李进阳先去了李副厂长办公室打探消息。往常厂领导开会要是不涉及翻译科，根本不会特意叫他。

刚走到门口，就见李怀德憋着笑从里面出来。

“边走边说，老杨今天可要坐蜡了。你赶紧琢磨琢磨要点什么，非得让他出点血不可。”

“等等，我连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呢？”

“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是这么回事，你们院那个何大清……”

听完来龙去脉，李进阳整个人都愣住了。

暗骂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居然还把何大清当个人物？就这水平？

这种低级错误都能犯？

简直蠢得令人难以置信。

李进阳不管在什么岗位，每天雷打不动要抽时间背诵各种条例。别说厂规厂纪和安全守则，就连小红书都背了好几本。

他绝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让人抓住把柄。

何大清好歹也算是个**湖，这次实在太掉价。

安全守则统共没几条，背一遍也就几分钟的事。

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蠢得让人瞠目结舌。

“李哥，你说杨厂长为了保何大清，能舍得下什么本钱？”

李进阳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机会摆在眼前，不拿白不拿。”

“今天就算把条件开得狠一点，杨厂长为了顾全脸面，多半也得咬牙认下。”

李怀德沉吟片刻，提议：“要么食堂主任，要么宣传科副科长，选一个就行。”

“但也别太过火，真把他逼急了，转头就能给咱们的人找麻烦。”

李进阳点点头，心里有了盘算。

没过多久，两人走进杨厂长办公室。

三人落座，秘书端茶退出后，李怀德抢在杨厂长开口前，语气夸张地说道：

“厂长，我正有事要向您汇报！您可能还不知道，咱们厂里居然有职工不背安全守则！”

“这事可不能马虎，必须抓个典型处理！”

“幸好这次是被保卫科的同志发现，要是上级来抽查，我们可就太被动了。”

“这种懈怠思想必须及时遏制，我建议对何大清同志从严处理，并在全厂开展思想教育……”

杨厂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本想以何大清刚来、不熟悉情况为由，请保卫科通融一下。

谁知李怀德一上来就上纲上线，显然不打算让他轻易糊弄过去。

他暗暗叹了口气，干脆把话挑明：“老李，咱们先别急着下定论。事情具体怎么样还不清楚，处理也别太严厉。”

“李进阳同志，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处理意见？”

“你们年轻人看问题的角度，说不定比我们这些老同志更灵活。”

明白了。

这是要谈条件了。

李进阳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开口道：“何大清同志来厂里的时间不长，加上年纪也比较大，安全守则没背熟，其实不算什么大问题。批评教育几句就行了，开除有点过分。”

“厂长、副厂长，陈猛是我师父，我去跟他说说，保卫科那边应该不会继续追究。”

没背安全守则，和没背熟安全守则——

一字之差，意思可就完全不同了。

前者关乎态度，后者涉及能力，这样一定性，今后就没人能借此生事。

杨厂长十分满意，欣慰地说：“进阳考虑得很周全。对待老同志，我们应当多一些耐心，不能一棍子**。”

“进阳，你提的意见很好，接着说，对咱们厂的人事安排，有没有其他建议？”

二选一……

李进阳再次仔细思考后，郑重说道：“何大清同志可以谅解，毕竟年纪大了。但分管食堂的周主任未能履行监督提醒职责，存在失职的问题。”

食堂主任……

杨厂长沉吟片刻。食堂主任不算关键岗位，即便不是自己人，把这个位置让给李德怀，他也得保证工人的伙食供应。

即便有招待任务，料他也不敢使绊子。

可以让。

心里拿定主意，杨厂长点头道：“进阳说得有道理。不过周主任也是老同志，再一年就退休了。我看就别处分了，提拔一个副主任，帮他分担工作，让他体面退休吧。”

李进阳奉承道：“厂长考虑得周到，是我疏忽了。老同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副主任的人选……？”

“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合适的人，之前也没考虑过。进阳，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番推让之后，李进阳说出了一个名字。

“三车间的刘海忠同志，是七级锻工，只是最近年纪大了，有点跟不上车间的工作节奏……”

李进阳决定推老刘一把。

让他占住这个位置。

食堂副主任本身并不重要，关键在于让他进入办事员系统。等风起之后，可以平调至那个特殊部门担任小职务。

许大茂不用急，等种子的事情办妥再说。

他在宣传科，副科长、甚至科长的位置都有希望。

今年，李进阳要完成在轧钢厂的布局。

风起之时，他将以轧钢厂为据点，既避开外头的风雨，又能推动几项技术的研发。

上有李怀德，下有小虎、大茂、老刘三把刀。

轧钢厂，终将归他掌控。

十年期限一到，他的技术也该成熟了，到时候就能带着成果及时抽身离开。

到那时，才算真正走上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