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瑜依旧盯着大皇子的手腕,她只想看得再仔细些,可程沐然已经放下袖子,似乎她也没有理由再留下。
她突然跪在地上道:“小徒金珠会制金,甚是喜欢大皇子殿下手腕上金镯子的样式,若是有一天,大皇子殿下需要摘下它,定要让小徒来实施,肯定不会损坏它半分半毫。”
柳太常又被惊得一身汗,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刚才在皇后娘娘面前还很沉稳,怎么到了大皇子这,毛躁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起身,程沐越就笑着道:“那就一言未定,若我有一天想摘下它,定是找你来。”
叶婉瑜抬头灿然笑道:“大皇子殿下说话可要算数。”
“我绝不抵赖,起来吧,你这跪来跪去的,地都要被你擦干净了,岂不是让外面那些人没借口进来了,那可是要恨你的。”
叶婉瑜立刻起身,虽然她不太明白大皇子的意思,但是想必和陈嬷嬷一样,都不想那些太监宫女在屋子里伺候。
她收拾好药箱,柳命才颤巍巍地走到陈沐越的身前:“殿下好生休息,再隔十日施针即可,还有,皇后娘娘的药方老身也给了珍馐堂,您可得多开导开导她,有别的伤情,千万别瞒着老身。”
“劳烦太常。”
陈嬷嬷本要叫人放下床榻,程沐越阻止道:“你送太常和金珠出宫,本王再坐会儿。”
看着叶婉瑜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口,程沐越慢慢的握住了手腕上的镯子。
那是他能保存的父亲唯一的信物,这镯子是父亲特意给妹妹打造的及笄之礼,是他觉得好玩硬抢了一个戴。
还开玩笑说,一人一个,就算走散了也能凭着信物相认。
可他却和母亲被扣在宫中,再也出不去了。
一日之间,相见之人各自忧愁在心头。
夜至,亥时。
春霞宫后,侧殿空苑,就在玄武云楼受伤的地方。
孙汉堂依约而来,心中却五味杂陈,他与陈嬷嬷并无深交,也只在宫中见过寥寥数眼。
昨日午时,惠帝刚用完膳休息之后,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偷偷将旧布包裹的物件塞到他手里,孙汉堂起初还有些吃惊,若是太子殿下传话,完全没必要来这么一出。
可那小太监却低声道:“有人托小奴给孙内侍的,说您一看便知。”说完,便匆匆离去。
孙汉堂没想到,这宫中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隐晦之人。
直到他在僻静处,打开层层包裹的破布时,里面赫然是一个残破的、沾着暗沉污迹的玉髻冠。
那玉髻冠的纹样,他至死难忘。
正是当年玄武业入宫时,发髻上带的那枚。
玉髻冠冰凉刺骨,上面干涸的血迹,像是在和他述说着无尽的屈辱。
孙汉堂的手猛地一颤,玉髻冠几乎脱手,他立刻紧紧攥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有些呼吸急促。
可更让他震惊的是,随同玉髻冠还有一张纸条,‘明日亥时三刻,春霞宫侧殿,一个人。’
他没能护住玄武业,更没能保全叶家,这带血的玉髻冠,就如同一个无声的控诉,狠狠砸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