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刑房书吏的位子上坐着的是他的小舅子,那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杨凡倒没想那么多,又低声道:“不知两位大人要如何处置宫贤那厮!”
他左右看看并无闲杂人等,低声道:“昨日晚上,那宫贤拍开小人家的大门,送上一千两银子,求大人高抬贵手!”
其实那宫贤这许多年来搜刮甚多,想起自己当面大骂董县令,这回自己落到了他的手里,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买命钱万万省不得。
他深知杨凡是董县令的心腹,因此连夜送来两千两,杨凡先截下一半,另一半却不敢吞没。
董县令是个行商出身,于脸面倒不十分在乎,听了这一千两银子眼睛放光,道:“既如此,就放他一马也没什么!”
王典史刚尝到了甜头,深知自己不拿出点积极的样子可不成,当日周教谕一家在大堂上连哭带闹,弄得董县令很没有面子,想必董县令恨这老学究恨得牙疼,忙道:“听说这养济院中的贪渎,周教谕也牵扯其中!”
黄师爷皱眉道:“兵法云‘穷寇莫追’,如今咱们既已经得胜,似乎不必痛打了!”
杨凡心中也是一动,暗道:“这周教谕虽然混蛋,好歹是我未来的丈人老头,若是他吃了亏,只怕要连累到我那美人儿!”忙道:“黄老先生所言有理!”却也知道宫贤破财免灾,只怕周教谕便要给扔出来当替罪羊了。
却不想董县令捻须笑道:“周教谕一家虽然无礼,可是将心比心,谁家里丢了这么花朵似的一个美人儿心里不急呢!算了算了!”
杨凡这才放了心。
黄师爷道:“如今咱们夺了这养济院,只缺少了个放心的人去守着!”
王典史也不言语,他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自己这一票捞的好处不少了,如果再开口要这个职位,只怕对自己不是什么好事!
可董县令随身带来的人都死在了青龙山下,这县里又到处是六大书吏的爪牙耳目,因此两人都望向了杨凡。
杨凡微笑道:“小人倒知道一人,只不知他愿不愿意?!”
黄师爷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有谁会不愿意呢?”
杨凡摇摇头,道:“既然提及此事,小人可坐不住了,还是先去将这事办了的为好!”从身后花盆中拿出三个包裹,最大的一个放在董县令身边,最小的给黄师爷,最后一个给王典史。
董县令等三人知道这便是杨凡说的那一千两银子,忍不住相顾大笑!
。。。。。。。。
杨凡告辞出来。老鸟早在门边候着。
杨凡道:“酒菜可准备好了!”老鸟道:“醉仙楼的好酒好菜,还热着呢!”
老鸟引着杨凡,两人摸黑一路急行,过了半晌,便见一条陋巷,老鸟指着一间低矮的屋子道:“便是这里了!”
杨凡点点头,缓步上前,只见那屋子里一灯如豆,一人正就着灯光苦读。
杨凡拍拍门框道:“故人来访,沈相公何不洒扫以迎?”
那人愕然抬头,原来正是沈榜。
沈榜见了杨凡,笑道:“原来是杨班头到了!今日在市井中听闻杨班头当众力挫宫贤,如此智计,小生佩服之至!”
杨凡笑道:“夜半无眠,特来寻沈相公喝一杯!些许小事,又何足道哉?”老鸟掀开食盒,搬出杯盘酒菜,更有两壶好酒。
那沈榜是个穷书生,常有三月不知肉味之叹,见了这般好酒好菜,也自高兴。
两人对酌了几杯,杨凡偶一抬头,便见那房顶已破,恰巧露出半个月亮来,不由叹道:“世道不平,沈相公如此胸襟,如此人才,却居此陋室!”
那沈榜哈哈笑道:“这有什么,古人推窗见月,如今小生连推窗都省了,既无风雨之忧,而有望月之乐!虽古人亦不及也!”
杨凡暗自点头佩服,道:“如今我有一套富贵要与相公,万望不要推辞!”
沈榜放了酒杯,道:“古人云,富贵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
杨凡笑道:“沈相公身怀空怀济世之念,而空老林下,岂不可惜?如今县尊大人治了宫贤,要寻一位仁人志士来主管养济院救济孤老的善行,不知沈相公可愿相助吗?”
沈榜微微笑道:“那养济院中的勾当,小生也听闻过一二分,如今这县尊大老爷的官声,小生也风闻过,只恐这董大人夺了养济院,并非为全县的孤老着想吧?”
杨凡微微一笑,道:“我不爱读书,却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道理!如今世道便是如此,纵然沈相公有回天之力,只怕也徒唤奈何!何况那宫贤等人所为,实在是人神共愤,这四千个名额中,十九入了他的私囊!如今大老爷收回养济院,却只要五成!”
他望着沈榜,道:“你倒想想,若是你来主持养济院,一则我很放心,二来你衣食无忧,也好专心备考,三来这全县中更有近两千孤老能得你恩惠。若是那无良人到了这个职位上,只怕那些孤老大多要饿死了!”
沈榜沉吟良久,道:“你们当真只占两千名额?”杨凡点头道:“有你在一日,绝不多加一人!”
沈榜点头道:“好!这差事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