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是这些孩子眼睛里的光。

是那种未经世事打磨的、最纯粹最真实的东西。

很快，十几个孩子都问完了。

李建国站起身，在教室里来回踱了两步。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他的脚步提到了嗓子眼。

孩子们紧张地看着他，手心里全是汗。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即将被如何宣判。

李建国停下脚步，他看了一眼站在窗边、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举手只是安安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小雅，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那十几个满脸期待的孩子开口了。

“首先，我要谢谢大家，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愿意来参加我这部电影。”

他的声音依旧很温和。

“你们每个人都很可爱很优秀。说实话，我很想把你们所有人都带走。”

听到这句话，孩子们都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但是，”李建国话锋一转，“拍电影有它自己的规矩。我们这次电影的角色，对演员的年龄有一定的要求。”

他走到几个看起来年纪明显偏小的孩子面前，蹲下身子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柔声说道：“你们几个年纪还太小了。这次的角色不太适合你们。等你们再长大一点，以后叔叔要是再拍电影，一定第一个就来找你们，好不好？”

那几个被点到名的小不点，一听自己选不上了，小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哎，别哭别哭。”李建国赶紧安慰道，“这可不是说你们不优秀啊。你们看，超人是不是很厉害？但他能去演白雪公主吗？不能，对不对？因为不合适。你们现在就是还没遇到最适合你们的那个角色。”

他这个比喻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孩子们却听懂了。

那几个小不点吸了吸鼻子，虽然还是有些委屈，但总算是没有哭出来。

陈明和苏晴在一旁看着，心里对李建国的佩服又多了几分。

这位大导演，不光电影拍得好，哄孩子也是一套一套的。

就这样，年龄太小的，还有几个性格实在太过内向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被委婉地“淘汰”了。

最后，教室里还站着八个孩子。

小胖、二牛、猴子，还有另外四个男孩，和一个看起来很文静但眼神却很倔强的女孩。

这八个孩子，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也有八九岁，年龄上都基本符合电影里那几个主要角色的设定。

李建国看着眼前这剩下的八个孩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过头，对陈明说道：“陈院长，我有一个想法。”

“李导您说。”

“这八个孩子，说实话我看着都挺喜欢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我想要的那种特质。”李建国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属于创作者的兴奋光芒，“我们电影里需要四个主要的留守儿童演员。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到底谁更合适。”

“所以，我想……”他看着陈明，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决定。

“我想把这八个孩子都带回我们南风市的剧组，进行为期一周的临时表演培训。”

“让他们亲身去感受一下，剧组到底是什么样的，拍戏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让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去观察他们、了解他们。”

“一周之后，我们再从这八个孩子里面，最终选出最合适的那四个。你觉得怎么样？”

李建国的话，让整个教室再次陷入了寂静。

把八个孩子全都带走？

去剧组培训一个星期？

这个决定，不光是陈明和苏晴，就连助理小刘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要知道，这可是八个孩子啊！把他们从青石镇带到南风市，这一周的吃喝拉撒、住宿交通，还有专门请老师来培训的费用，加在一起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最后还只选四个。

这在任何一个商业剧组看来，都是一件性价比极低、完全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李建国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仿佛在他眼里，这根本就不是钱的事。

“李导，您……您这……”陈明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本来以为，李建国今天能从这十几个孩子里挑出一两个看上眼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他竟然要打包带走八个！

“怎么？陈院长，你觉得不方便吗？”李建国看他那副样子，还以为他有什么顾虑。

“不不不！方便！太方便了！”陈明赶紧摆手，“我就是……就是觉得太麻烦您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钱的事，你不用管。”李建国大手一挥，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我说了，我投资的是未来。只要能找到最合适的演员，拍出最好的电影，花再多钱都值。”

他看着眼前那八个因为他这个决定而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孩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再说了，就算最后没选上，就当是带孩子们去南风市免费旅游一个星期、见见世面，不也挺好的吗？”

陈明看着李建国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除了佩服就只剩下感激了。

这位大导演，是真正在用艺术家的情怀做事情。

他不是在选商品，而是在选璞玉。

他愿意花时间、花成本，去耐心打磨，去发现每一块璞玉身上最独特的光芒。

“那……那就按您说的办！”陈明不再矫情，他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他转过身，对着那八个已经快要高兴得跳起来的孩子大声说道：“都听到了吗？你们八个被李导选中了！可以去大城市，去真正的剧组了！高不高兴？”

“高兴——！”

八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小胖更是激动地直接原地蹦了三尺高。

那些没被选上的孩子，虽然眼神里充满了羡慕，但更多的还是为自己的伙伴们感到高兴。他们一个个都围了上去，拍着那八个“幸运儿”的肩膀叽叽喳喳地嘱咐着。

“小胖，你去了可要好好表现啊！给我们争光！”

“二牛，你可别再调皮捣蛋了，要听导演叔叔的话！”

“呜呜呜，你们都要走了，就剩我们了……”有几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别哭别哭，我们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对！我们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带大城市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