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永禄六年の寒流(2 / 2)

“是你!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儿!”明宗李峘嘶吼着,举剑就朝尹元衡砍去。

尹元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往后躲,礼服的下摆被划破都顾不上。灵堂瞬间一片混乱,大臣们尖叫着四散躲避,内侍们想上前阻拦,又怕被盛怒的国王砍伤。

“抓住他!快抓住王!”文定王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明宗李峘大喊。侍卫们不敢拔刀,只能赤手空拳的围上去,试图夺下明宗手中的剑。

明宗李峘挥舞着宝剑,泪水混合着汗水从脸上滑落:“你们都想害我!母亲夺我的权,你们害我的儿!我这个王,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他的声音凄厉如鬼哭,听得人心头发颤。侍卫们趁他分神的瞬间扑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硬生生将宝剑夺了下来。

明宗李峘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望着世子的灵柩,发出绝望的哀嚎,那哭声穿透灵堂的梁柱,飘出景福宫,让汉城的百姓都忍不住落泪。顺怀世子的葬礼就在这样的混乱中草草结束。

明宗被侍卫“护送”回寝宫软禁起来,文定王后以“王悲痛过度,精神失常”为由,正式接管所有朝政。尹元衡趁机清洗朝堂,将几个同情明宗李峘的官员贬斥出京,大北派的权力达到了顶峰。可谁也没注意到,灵堂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内侍悄悄收起了明宗李峘掉落的一块玉佩,那是顺怀世子生前亲手为父亲雕刻的礼物,如今却成了国王崩溃的见证。

世子之死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本就动荡的朝鲜国。釜山浦的裴智彬得知明宗李峘被软禁,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他烧毁了所有与朝中联络的证据,遣散了大部分心腹,只留下少数人用以维持着与对马岛的联系。

“看来,这商路要彻底停了。”他对妹妹裴氏女说,语气里满是无力,“告诉宫司那边,各自安好吧,朝鲜这边怕是再难有转机了。”

当消息传到岩屋城时,阿苏惟将正在查看账目,听到后只是沉默的将账本合上,对山田匡德吩咐道:“把给龙造寺家的赔偿送过去吧,跟他们说,商路中断,我们也没办法。”

九州的势力很快察觉到了变化。龙造寺家虽不满商路中断却也看出朝鲜局势混乱,从而暂时放弃了施压。大友宗麟正忙于伊予国的战事无暇他顾,毛利元就则趁机抬高白银兑换,让本就财政紧张的阿苏惟将更加为难。

只有明国还在频繁传信,询问商路恢复的时间,阿苏惟将只能一次次拖延,但心中却是清楚,这条维系了数年的贸易通道,恐怕真的要断掉一臂了。

庆州的黑猫最终还是逃了出来,她趁着崔家筹备婚礼的混乱,在一个深夜带着少量财物和密信,跟着裴智彬派来的人跑了出来。站在前往对马岛的海滩上,回头望着朝鲜国的方向,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汉城景福宫中,被软禁的明宗李峘整日枯坐窗前,手里攥着儿子雕刻的玉佩眼神空洞。宫女说,国王常常在深夜对着月亮说话,像是在和世子聊天。文定王后派人送来的汤药,他一口未动,身体日渐消瘦,曾经温和的脸上只剩下麻木。

而在庆尚道的陶山书堂,李滉得知世子死讯和明宗李峘被软禁,久久沉默不语。他让弟子们停止了“月下论政”转而埋头整理典籍。“时势如此,多说无益。”他这样说着,手指抚摸着《论语》,“我们要记住今日之痛,藏于书中传于后世,总有一天,会有人看到这血与泪。”书堂的银杏树苗在寒风中摇曳,却倔强的没有枯萎。

永禄六年的寒流比往年更冷。朝鲜的商路冰封,宫闱喋血;九州的贸易受阻,暗流涌动。阿苏惟将站在岩屋城天守阁上,望着飘落的冷雨,想起裴智彬信中的话:“乱世之中,活下去最重要。”

他不知道朝鲜的冬天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明宗李峘是否还能走出寝宫,但他知道无论是在釜山浦挣扎的裴智彬,还是在庆州逃亡的黑猫,抑或是在汉城崩溃的明宗,都在这场寒流中拼尽全力的活着。

顺怀世子的墓前很快长出了青草,景福宫的权力斗争仍在继续,釜山浦的码头日渐萧条,岩屋城的工坊依旧在叮叮当当作响。永禄六年的早春就这样在血与泪、挣扎与无奈中缓缓走过,而朝鲜的党争还未结束,九州的争霸却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