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围点打援(2 / 2)

尼子义久的心沉了下去,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里格外刺耳:“让伦久来见我。”

尼子伦久是尼子义久的弟弟,性子沉稳,不像尼子丰久那般张扬。此刻他正跪在殿外,听着尼子义久的部署,脸色越来越白。“带家里所有能调动的人,去救丰久。”尼子义久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白鹿城,“记住,对外宣称有一万人,多插些旗帜,把动静搞大。”

尼子伦久猛地抬头:“一万人?可家里现在能战的足轻,满打满算也只有四千……”

“我要的不是真打,是吓退吉川元春。”尼子义久打断他,声音里带着疲惫,“丰久是叔父的儿子,不能死在石见国。否则新宫党那帮人,能把月山富田城翻过来。”

尼子伦久咬了咬牙,重重叩首:“明白了。”他起身时,看见尼子义久正望着炭盆里的灰烬发呆,忽然觉得这位兄长活得真累。既要对付外面的毛利家,还要应付家里的新宫党。

尼子伦久的“援军”出现在前往石见国的山道上,四千足轻举着上万面旗帜,锣鼓声敲得山响,远远望去真像有万军过境。尼子伦久坐在马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这是在演戏,可戏台子搭得太大,万一演砸了,连收场的机会都没有。

“大人,前面就是白鹿城。”秋上久家指着远处的城池,城墙上插着毛利家的旗帜。

尼子伦久勒住马眯起眼睛观察,白鹿城连个巡逻的足轻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对劲。”尼子伦久喃喃自语,“吉川元春要是不在这里,怎么会如此松懈?”

话音刚落,远处城楼上突然响起一阵号声。紧接着城门后冲出百十骑兵,领头的那员大将戴着鹿角胁楯,手里长枪闪烁着银光。

“是吉川元春啊!”尼子伦久的声音变了调,“他没有在包围丰久,他在这里等着我们!”

骑兵像潮水般涌过来,尼子伦久率领的“援军”瞬间乱成一团。这些插满旗帜的队伍本就是临时拼凑的,一见到真刀真枪立刻溃散开来。尼子伦久本人也被吓破了胆,转眼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不到一百人。

吉川元春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望着面前溃散的尼子军勾起一抹邪笑。围住尼子丰久时他就知道尼子家一定会来救,新宫党再跋扈也是尼子家的血脉。

“大人,尼子家的本队已经溃散了。”熊谷信直手里握着佩刀,满脸兴奋的汇报道。

吉川元春想起父亲毛利元就过去的教导,打仗不光要靠刀更要靠等,等敌人犯错,等他们自己钻进圈套。现在看来,尼子丰久的轻敌,尼子伦久的援军,都是送上门来的错。

石见国的山谷里,山中鹿之介靠在断壁上,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血色。他的头盔丢了一只角,长枪也断了,身边只剩下十几个残兵。好在终于是和尼子丰久会合在一处,途中他差点选择自戕,好在被立原久纲死死按住。

“留着这条命,才能复兴尼子家。”立原久纲的声音嘶哑,像被砂纸磨过,“尼子家的苦难,这才刚刚开始。”

山中鹿之介望着远处的月山富田城方向,仿佛那里的炊烟在暮色里若隐若现。他知道,经此一败,尼子家的根基彻底动摇了。新宫党的骄傲,主家的无奈,像石见国的山石一样,碎得满地都是。

而白鹿城的灯火此刻正一盏盏亮起来,吉川元春结束追杀站在城楼上,把尼子伦久的军旗扔进火盆,看着火苗吞噬那些虚假的旗帜。他知道,这场仗赢的不只是战场,更是对人心的算计。

尼子家从尼子丰久冒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败局。夜风穿过白鹿城,带着石见国银矿的气息,也带着战败者的叹息。远处的濑户内海,浪涛拍打着礁石,像在为这场计谋与轻敌交织的战役,奏响绵长的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