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下去,”他突然勒紧缰绳,马人立而起,前蹄踏碎草丛,“全军隐蔽前进,午前抵达牛田外扎营!”马蹄声渐次隐入迷雾,只余下杞店城头猎猎作响的“戚”字大旗。王如龙摸着肩上的伤,望着戚继光远去的方向,突然对身旁亲卫笑道:“不愧是俞龙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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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田的夜色被暴雨劈成碎块,阿苏惟将身后的议事厅里,笼守田安经和吴用相对而坐。
“通往平海卫的几处要道都被堵死了。”吴用开口,指尖掐着算筹在沙盘上划出裂痕,“这几日派出去的探子,没一个回来。”
笼守田安经猛地起身对着阿苏惟将开口说道:“肯定是戚继光差人干的!他刚拿下杞店,转头就断了咱们的后路!”
阿苏惟将没回头,目光穿透雨幕望向杞店方向。三天前陈思盼带残兵逃回时,他就该想到的。那家伙浑身血污,活像个移动的丧钟。“城里还有多少能战的?”他突然问道,声音却被雷声碾得破碎。
“八千三百二十人。”吴用立刻回答,算筹在掌心敲出脆响,“但陈思盼的残部陆陆续续加入,反倒占了两成,那些人前天夜里还在哭嚎着要下海当逃兵。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军心浮动,都在恐惧着可能到来的戚家军。”
笼守田安经啐了一口道:“八千对四千?咱们人多!”
“不怕?”阿苏惟将终于转身,眼睛在火光中跳动,“忘记戚家军的鸳鸯阵了吗?他们四千兵列阵推进,能把咱们八千人碾成肉泥。”他想起横屿岛之战,明军盾牌手踩着稻草涉海登岸的场景,当时若非仰仗火铳的威力,恐怕早就折在那里了。
吴用拨动算筹的手指停了:“听这意思是...有所安排?”
“牛田不妨当个陷阱。”阿苏惟将走到舆图前,指尖蘸着雨水画出牛田的街巷,“陈思盼的人已然没了胆气,硬拼必然一触即溃。但如果我们把戚家军引进来...”他突然抓起一把算筹撒在沙盘中央,“让他们在巷战里打转,用房屋做掩体,用火药招呼他们。”
笼守田安经皱眉:“可咱们的火铳不足,城里的民居早被拆光了做城防。”
“所以需要诱饵,或者说内应。”阿苏惟将的指尖停在牛田城西,“城西现在由陈思盼残部盘踞,让戚继光以为我们弃城逃跑,等他的先头部队进城,就把闸门放下。”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前天我去查看了陈思盼的残兵,发现他们最不怕死的时候,就是有退路的时候。”
吴用的算筹掉在地上发出响声,他看着阿苏惟将,突然明白过来:“大人是想...用城西的溃兵做饵,引戚家军深入,然后伏兵截断他们的退路?”
“不止。”阿苏惟将捡起算筹,在沙盘上划出弧形,“以牛田为一口的大锅,把包括陈思盼残部在内的所有人,全部焖在里面。”他顿了顿,眼睛扫过两人,“我们潜行出去,然后反将回来纵火焚城。”
暴雨突然加大,笼守田安经和吴用看着阿苏惟将指尖的算筹,仿佛那上面沾着陈思盼残兵的血垢。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阿苏惟将从陈思盼营地回来时,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
“大人!”吴用突然开口,“此计凶险,若是戚家军反应过来,我们...”
“没有一旦。”阿苏惟将打断他,“我们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不搏一把,等着被戚继光一个个剐了吗?况且,真到那时,城中残留的陈思盼余部,才应该是戚家军第一个进剿的目标吧?”
阿苏惟将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影影绰绰的城防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