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高明远送给“钦差大人”的“见面礼”,到了。这张牌,他终究还是打了出来。
……
毅园,水榭亭台,夜色深沉。
园子里的古朴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照在青石板路上,也照亮了高明远那张儒雅的脸。
他正与一位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书法家品茶论道。
宣纸铺开,老书法家正提笔挥毫,笔走龙蛇,一个巨大的“忍”字跃然纸上。
“高董,您看这字如何?”
高明远端着茶杯,眯着眼细品,笑道。
“好字!风骨内敛,劲道暗藏。但依我之见,这‘忍’字,并非一味退让。而是将刀插在心上,积蓄力量,只为在最关键的时刻,拔刀出鞘,一击毙命。”
他的语气悠闲,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森然杀机,让老书法家握笔的手都微微一顿。
这时,心腹老宁从暗处走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高明远点了点头,老宁悄然退下。
高明远放下茶杯,笑着对书法家说:“您看,这不就来了个心上没刀,却想学人拔刀的年轻人么?”
……
伊河新村工地。
刺眼的探照灯将工地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警戒线外一张张惊恐、好奇、兴奋的脸。
贺芸亲自带队,站在一个巨大的土坑旁,刺鼻的泥土腥味和柴油味混杂在一起,让她阵阵作呕。
坑里,一具已经严重白骨化的尸骸,以一个扭曲的姿态,蜷缩在泥土之中。
“贺局,”法医站起身,摘下沾满泥浆的手套。
“初步判断,死者为男性,死亡时间超过十年。颅骨有明显的钝器反复击打痕迹,是他杀。”
贺芸点了点头。
“尽快出报告。另外,通知技术科,连夜加班,在失踪人口库里做DNA比对。”
“是。”
警戒线外,围观人群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一群嗡嗡作响的苍蝇。
“天哪,这不是拍电影吧?真挖出死人了!”
“我老早就听村里老人说,这块地邪性得很,当年第一个来开发的包工头,后来全家都出车祸死了!”
“嘘,小声点!”旁边一个老头压低声音,眼神惊恐地四下看了看。
“这项目现在是长藤资本的!那个高明远,你们不知道?在绿藤,他就是天!”
“省里不是派了个大官下来查他吗?叫什么……祁同伟?”
一个年轻人压低声音,兴奋地说,“这下有好戏看了!神仙打架!”
贺芸听到这些议论声,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转身,对身边的副局长低吼道:“清场!把记者都给我拦在外面!”
……
宾馆。
祁同伟将组装好的手枪插回枪套,重新走到窗边。
他的目光,穿过沉沉夜色,仿佛能洞穿数百米的距离,落在远处那座黑暗的巨兽身上。
“别急,响子。”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鱼还没上钩,饵料才刚撒下去。”
他顿了顿。
“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李响站在他身后,虽然依旧不解,但胸中的狂怒已经化为一种绝对的服从与期待。
“头儿,我需要做什么?”
“等着。”祁同伟转过身,目光投向凌霜,“凌霜。”
凌霜抬起头。
“查一下伊河新村项目历年来的所有承包商、监理、乃至主要供应商的资料。”
祁同伟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特别是十四年前的,重点关注那些已经‘死亡’、‘失踪’、或‘破产’的个人与公司。”
“明白。”凌霜的指尖在键盘上划出一道幻影。
祁同主走回座位,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高明远想送我一份大礼。”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想用一具早已注定身份的尸骨,一个早已死亡的凶手,把案子做成一个完美的闭环死案,让我无从下手。”
“很好。”
“这份礼,我收下了。”
他抬起头,眼神冰冷如刀,直视着李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