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攥着拳头,几乎是摔门进了家。
院子里,妻子安小梅正蹲在灶台前烧火,见他回来,连忙站起身,脸上堆着笑:“当家的,选上了没?我特意蒸了你爱吃的白面馒头,还炒了鸡蛋……”
话没说完,就被陈默狠狠一推:“吃什么吃!还有心思吃!”
安小梅没站稳,踉跄着撞在灶台边,手里的锅铲“哐当”掉在地上。
她眼圈瞬间红了,却没敢哭,只小声问:“怎么了?是不是没选上?”
“选上?司承年那小子藏得深,谁知道他还会算账!”
陈默烦躁地抓着头发,把桌上的碗筷扫到地上,瓷碗碎了一地,“都怪你们,之前让你们帮我在村里说说好话,你们倒好,一个个跟闷葫芦似的!现在好了,厂长没当上,我在村里的脸都丢尽了!”
屋里的动静惊动了里屋的安小梅两个哥哥。
大哥安大勇和二哥安二勇刚从地里回来,手里还扛着锄头,见这架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安大勇把锄头往墙角一靠,皱着眉道:“陈默,你发什么疯?小梅招你惹你了?”
陈默转头瞪着他,语气带着怨气,“当初要不是你们家非要我入赘,我至于在这破村里受气?现在选厂长,你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看着我被司承年压一头!”
安二勇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指着陈默的鼻子,“你还好意思说!建厂筹备那半个月,老周他们扛石头、清场地,司承年跑县城、谈销路,你呢?除了在家耍嘴皮子,你干过一天重活吗?上次让你去帮着搬坛子,你说你是知青,细皮嫩肉的不能干,现在倒怪我们没帮你?”
安大勇也跟着点头:“就是!你天天说自己有文化,能算账、写协议,可上次安会计让你帮忙核桃干的账,你算错三次还不承认,最后还是司承年帮你改过来的!就你这样,凭什么当厂长?”
安小梅站在一旁,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一直觉得陈默是知青,有文化,比村里的汉子强,平时家里什么活儿都不让他干,连两个哥哥都得让着他。
可现在看来,自己的委屈根本换不来他的半点体谅。
“我那是大意!司承年那是运气好!”
陈默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硬撑着辩解,“再说了,入赘怎么了?我可是你们家的女婿,你们就该帮我!”
“帮你?我们帮你还少吗?”
安二勇越说越气,“你穿的的确良衬衫,是我攒了三个月布票给你买的;你抽烟的烟丝,是大哥托人从镇上捎回来的。结果呢?你倒好,出力的时候看不见你,想摘桃子的时候比谁都积极!”
安大勇叹了口气,看着安小梅通红的眼睛,语气软了些,却还是对着陈默道:“陈默,不是我们不帮你,是你自己不争气。办厂子是为了全村人好,不是为了让你捞名声。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像司承年那样,实实在在干点事,而不是在这家里撒气。”
陈默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没反驳的底气。
他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又看着安小梅委屈的模样,还有两个大舅子冰冷的眼神,心里又气又慌。
他本以为入赘安家,靠着知青身份和安家的势力,在村里能顺风顺水,可现在不仅厂长没当上,连家里的地位都要保不住了。
“你们……你们等着!”
陈默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往外走,却没地方可去,只能在村头的老槐树下蹲了半天,直到天黑才敢回家。
而家里,安小梅已经收拾好了碎瓷片,却没再给他留馒头,灶台上只有一碗冷冰冰的玉米糊糊。
那是他以前最看不起的粗粮,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晚饭。
夜里,陈默躺在床上,听着身边安小梅轻轻的啜泣声,心里的不甘和嫉妒翻涌着,却没半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