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云心头一紧,快步走入临时充作病房的营房。
只见北境王静静躺在简陋的草甸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昔日的威严被沉重的伤势消磨得只剩微弱的气息。
杨继云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突围大计,必须由王爷知晓,可如今……
正当此时,脚步声响起,刘世达与费允闻讯赶来。刘世达脸上堆着关切,眼底却藏着审视:“杨将军,辛苦了!不知救兵何时可到?”
杨继云强压下对这位北唐将领的反感,深知此刻必须合力方能求生,遂冷然道:“郡主已亲率一万精兵驰援,现已抵达外围。”
“一万?!”刘世达失声惊呼,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外面是十万羯族铁骑!这……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突围已定于今夜子时。”杨继云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北境将士自会奋力向前。刘将军所部,是战是守,请自决。”他目光如炬,紧盯着刘世达。
刘世达被这目光刺得一凛,眼下活命要紧,他立刻换上一副诚恳面容,连连点头:“杨将军这是哪里话!我等皆是北唐袍泽,自当同进同退!子时突围,我部定当效死力!”
他拱手与杨、燕二人作别,转身离去时,眼底却掠过一丝阴鸷——暂且忍你们一时,待脱离险境,再叫你们知道我的手段!
待刘世达走远,杨继云立即转向燕谷方,问出最关键的问题:“燕将军,王爷如何突围?”
燕谷方走到北境王榻前,单膝跪地,为其整理了一下衣甲,决然道:“放心,我会用牛皮束带将王爷牢牢缚于身后,带他杀出去。只要我燕谷方还有一口气在,王爷就绝不会落入敌手!”
“好!”杨继云重重一拍燕谷方的肩甲,“我在前为你开路!”随即引见张辽。
燕谷方见张辽气宇轩昂,体魄雄健,绝非寻常县尉之流,心中惊异,不敢怠慢,郑重抱拳相见。
夜色渐深,直至子时。
梅花坞内,所有将士已集结完毕,兵刃出鞘,甲胄森然,无数目光投向城外无边的黑暗,只等预定的信号响起,便要里应外合,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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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羯族主帅巩喜碧正端坐于中军大帐之内,面前的羊皮地图上勾勒着他的宏图。得知有小队人马突破营寨闯入梅花坞,他并未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算计的冷笑。
“想搬救兵里应外合?”他轻蔑地哼了一声,“为何探马还未报知北境大军动向?莫非……北境已无兵可派?”
他此番围城打援之计,意在将赵范、江梅等北境核心主力引出,一举歼灭。
届时麒麟城空虚,北境群龙无首,广袤土地便将逐步落入他的掌中。即便赵范不来,他也可随时踏平梅花坞,用这数万北唐军民的颅骨,去垒砌他骷髅城的京观!
“传令下去,”他声音冰冷,“若明日仍不见援军踪影,后日拂晓,便踏平梅花坞,鸡犬不留!”
想到北境与北唐联军已损失数万之众,元气大伤,短期内绝难再组织有效抵抗,巩喜碧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志得意满的笑容。这片土地,似乎已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胜利的幻想之际——
轰!轰隆!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夜的宁静!并非一处,而是此起彼伏,从大营外围的多个方向同时炸响!冲天的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天穹,也映红了巩喜碧骤然变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