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喊着,说出了埋藏心底最深的自卑。
“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的身世,因为我爸是哑巴,我妈是傻子!我是哑巴和傻子的儿子!这种话,我怎么说得出口?!”
“说出来了,我在你面前还怎么抬头?!”
“你知道吗?是来村里修路的张老板刺激了我!他也是村里出去的,也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被所有人看不起!可他发财了,衣锦还乡!全村人都捧着他,羡慕他!”
“那一刻,我多希望那个人是我!”
“所以我听到了你爹的话,我就动了心思,我偷了太岁!”
“所以你就趁我生孩子的时候,杀了自己的孩子,杀了你老婆,把你所有的绊脚石,都一脚踢开,是吗?!”女人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陈小伟疯狂摇头。
“不是的!我没想杀他!我真的没想杀我们的儿子!”
“他生出来的时候,我伸手去抱,可他身上太滑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就一下,他就不哭了。”
“等我再去看,他已经没气了……”
“我当时慌了,我没想杀你的,我只是想拿太岁出来,告诉你生的是个怪物,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谁知道……谁知道你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才出此下策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终于,这才是最后的真相。
我看着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陈小伟,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失望。
这种人,不到刀架在脖子上的最后一刻,永远不会吐露真言。
“我曹!”
吴胖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指着陈小伟破口大骂。
“陈老板!你他妈的也太不是东西了!盛先生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编那么多谎话,你觉得很有趣吗?!”
陈小伟只是流着泪,可怜巴巴地重复着:“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了……如果我不撒谎,你们就不会管我了……我……”
“行!你可真行!”吴胖子气得直接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呵呵……呵呵呵呵……”
女人笑了。
那笑声无比凄凉,惨淡得让人心头发寒。
她平静地看着地上那滩烂泥般的男人,轻声说道。
“如果我真的死了,这一切,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陈小伟,直到现在,你心里还抱着侥幸。”
“你这个人,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奇异的追忆。
“当初,幸亏我遇到了刘姨。”
“否则的话,我早就已经下了地狱,魂飞魄散了!”
陆优优抬起那张没有血色的脸,目光穿透了二十多年的时光,憎恨中竟透出一丝遥远的缅怀。
“刘姨,是我父亲的至交。”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父亲曾救过她一命。她在隔壁镇上,做了一辈子扎纸生意。”
“我们家出事后,她赶了过来。那时,我已经被陈小伟用一张破草席卷了,埋在了后山。”
“是她,把我从坟里挖了出来。”
陆优优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皮肤,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眷恋。
“她用最好的朱砂涂满我全身,刻下护尸符,保我肉身不腐。然后,她开坛做法,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她的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韵律。
“用长生树的树汁调和树皮,碾成纸浆,制成长生纸,为我招魂续命。”
“长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