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嗤笑一声,说咱们钱家的车马进了三边,劫匪瞧见了都得绕道走。
宁氏本来不怎么信,亲眼经历过,信了。
她坐的马车一进三边的地界,百姓都恭恭敬敬行礼。
到了热闹拥挤的地方,所有人都把路让出来,让她的马车先过,好像这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
钱月华接着问道:“三边是咱们钱家的天下,这天下又是谁的天下?”
“是皇帝的天下。”
“自古以来封疆大吏的下场,大部分都是抄家灭族,祖父前几年就在盘算这事了。”
钱月华沉默片刻:“他说他要在闭眼之前,想法子让钱家安稳落地。”
“所以,他们就拿你的婚事做文章?”
“祖父答应扶太子上位,太子也答应,上位后让钱家稳稳当当地从三边撤回来。”
宁氏神色微暗。
钱家三兄弟,老大在南边,老二在京城,老三在三边。
明面上,老大,老二风光无限,只是这风光的背后,全因老三在三边坐镇。
“你爹,你哥要是从三边撤回来,那咱们钱家……”
“咱们钱家一样不会倒,已经说好了,太子会重用我哥。”
宁氏一听这话,神色更暗了。
世家之间的婚娶,从来不会随便,都有利益捆绑。
她自己生养的儿女,一个个也都是如此。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整个钱氏一族捧在手掌心上的人,她的亲事,也是利益的捆绑。
捆绑的还是钱家未来几十年的兴衰。
钱月华看着宁氏脸上的悲色,知道她心里在难过什么。
“伯母不必为我难过,我生在钱家,长在钱家,享了钱家二十几年的福,也是时候该为钱家出点力。
再者说,三边寒苦,我爹的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也想让他早些回来,享享清福。”
“那也不必嫁给沈业云啊。”
宁氏痛心的是这个:“腿上有病不说,身上也没什么功名,太子那头难道就没有别的青年才俊了?”
钱月华眼神闪烁了一下:“也就他一个,不在意我心里曾经装过别人。”
宁氏一听这话,瞬间哑巴了。
当年月华和卫四郎的事,还是她在中间穿针引线。
说句不好听的,是她这个当伯母的,硬生生耽误了侄女的一生。
这事都成为她心里的一处旧伤了。
“成,伯母不嫌弃沈业云,只说现在这个情势,太子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能保着咱们钱家?”
话音刚落,门外有人说话。
“小姐,门房有信来。”
钱月华与宁氏对视一眼:“拿进来。”
丫鬟推门进来,把信交到钱月华手上,随即便匆匆掩门出去。
钱月华拆开信,略扫了一眼,抬头看着宁氏,笑道:“伯母,您瞧不上的人来了,没敢进咱们钱家的门,就等在外头的小树林里。”
宁氏从来不敢拿钱月华的主意,“那你是打算见,还是……”
“见见吧,我也想探探他的口风,了解一下太子的近况。”
钱月华收起信,声音不紧不慢:“对了,二伯什么时候从衙门里回来?”
“顶多一个时辰吧”
“跟二伯说一声,晚一点我去他书房。”
“成,成!”
钱月华笑着走出了里间,一路往外。
走到二门外,她略站了站,看了看四周的风景,等心跳慢慢沉下去,才又迈了步。
与沈业云说话,心不稳,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