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别院。
沙漏流尽,老太医裴景起身拔针。
一边拔,他一边皱眉道:“业云啊,你这腿还是要常在药水里泡泡,有好处的。”
“我知道,只是最近有些忙,又是连天的阴雨,所以才……”
“连天的阴雨,那就更要泡了,天大的事,都没有你的这双腿重要。”
最后一根针拔完,裴寓叹了口气。
“别仗着年轻,总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厉害了。”
沈业云笑笑:“忠树,替我送送裴太医。”
“是!”
忠树拿起桌上两包茶叶,顺势递到小医徒手里:“裴太医,
我送您。”
裴景目光扫过那两包茶叶:“你能好好吃药,好好泡药浴,比送我几十斤茶叶,都让我受用。”
沈业云不说话,仍陪着笑。
以沈家的门户,请不来裴太医这样顶尖的杏林高手,说到底,还是沾了祖父的光。
当年裴太医还没有成名,还是个小太医的时候,机缘巧合下,与祖父结识了,一老一少慢慢成了朋友。
所以这些年,他的两条腿,都是裴景在帮着调理。
沈业云脸上的笑意,在裴景出了屋,才彻底淡下来。
他是不想吃药,不想泡药浴吗?
他是没那个心思。
太子被禁,太子府,詹事府都乱了套,这是其一。
其二,桃花源被勒令停业,沈家也受他牵连,他爹一怒之下,把他叫回去,差一点动了家法。
所有的事情都扑面而来,千头万绪,他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着觉,别说吃药,饭都没有心思吃。
仅这两样,还不是最让他担心的。
最让他担心的,是太子妃求见太后,太后竟然称病拒绝了。
这,才是最要命的!
门外有脚步传来,他凝神一听,不是忠树。
果然,肖永林大步走进来,带着一股子寒气。
沈业云的腿,不由的抖了几下。
没有冲茶,没有寒暄,肖永林在沈业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太子妃又往宫里送了贴子,太后还是没见。”
沈业云的心直往下沉:“不见的原因,打听清楚了吗?”
“凤体欠安。”
“是真的凤体欠安,还是……”
“不清楚,反正好几位太医,都轮流进宫请脉去了。”
沈业云暗道不妙。
病,有真病,也有假病。
有自己愿意称病,也有被逼无奈称病。
太后的病是哪一种,没有人知道。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绝非好事。
肖永林:“除了这一件事外,还有两桩事情。”
“你说。”
“第一桩事,是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把两位替太子说话的老臣,直接命人摘下了官帽。”
沈业云眼皮狠狠一跳:“这样一来,朝中上下,无人敢再为太子说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杀鸡儆猴。”
肖永林点点头。
“第二桩事,何娟方一案是由康王领兵部的人彻查,这几日康王的动作很大,三军中凡是与太子扯着一点关系的人,一律严查。”
“他是想趁机排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人,皇上可有言语?”
“皇上没有任何言语。”
宫中,朝中,军中这三处最要紧的地方,皇帝都以雷霆手段开始布局,让太子处于孤立无援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