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立诚一听这话,立刻跪地:“臣做梦都没有想到,何娟方会反,所以……”
“所以,才掐着点来救驾。”
“儿臣绝无此心,更无此意,儿臣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
“迟了?”
皇帝手指着太子怒道:“往日,宫里有些风吹草动,你跑得比谁都勤快,怎么造反这么大的事,你偏偏迟了!”
赵立诚脸色苍白地看着皇帝,半晌,身子伏倒在地:“儿臣……百口莫辩!”
百口莫辩是因为委屈。
皇帝冷冷看他良久,略笑了笑道:“这么说来……是朕委屈了太子。”
赵立诚不敢再说,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后,伏得更低。
皇帝一看他这个做派,心里的怒火根本压不住,气得面色发白。
到底是宫女生出来的种啊,瞧瞧,这伏低做小的姿态,都和他娘一模一样。
好像这天底下的委屈,都他一个人担了。
实际上呢?
赵玄同将那张血书攥成一团,往太子面前一摔。
“太子自己看看吧,到底是朕委屈了太子,还是太子这心,比天高啊。”
赵立诚赶紧抬起身,伸长了胳膊去捡那份纸。
只一眼。
魂飞魄散。
“陛下,陛下……”
他膝行几步,爬到皇帝的脚边,“儿臣冤枉,冤枉啊,是有人要将儿臣置之死地啊,陛下!”
“谁要置你于死地?谁敢置你于死地?”
赵玄同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别说没有人敢,便是朕想骂你几句,也得看一看太后的脸色。”
“父皇!”
赵立诚眼眶里都是血丝,咬牙切齿道:“我是太子,我是储君啊,我为什么……为什么要造自己父皇的反,我是疯了吗?”
“太子如何,储君又如何,便是坐上了龙椅,当上了皇帝,也有被人拉下来的时候。”
赵玄同直视着太子的目光,一字一句:“你不是疯了,你是怕了。”
赵立诚一怔:“儿臣怕什么?”
赵玄同阴恻恻一笑:“你怕和七年前那个雨夜一样,朕让你当不成皇帝!”
轰!
赵立诚只觉得膝头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没错。
七年前那个雨夜,太上皇重新拿回了他的帝位,囚禁了当时的长治帝,他的叔叔赵君阳。
赵君阳不仅膝下无子,数年来,为了收拾太上皇留下来的这个烂摊子,身子也耗得差不多。
他只要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太子,帝位很快就会落到他的头上。
谁曾想……
只是一个雨夜,他所有期盼都落了空。
他仍是太子。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如今,整整七年过去了,可噩梦还在。
想到这里,赵立诚突然直起了身子,眼中灼烧起两团火。
“父皇,不是我怕了,真正害怕的人,其实是你。”
赵玄同做梦都没有料到,太子会有这么一句,怒吼道:“朕是天子,朕怕什么?”
“父皇怕我有朝一日接过大位,命史官将从前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父皇怕我毁了你苦心经营的好名声。
父皇还怕……”
赵立诚淡淡一笑,笑得眼眶都红了:“他日史书工笔,将你杀魏靖川那一笔,如实地添加……”
“啪——”
一记巴掌狠狠甩下来。
大殿里,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