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恕与温谨的背影,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一个努力板正身形,一个歪歪扭扭地跟随。烈日下,温谨的影子仿佛只是温恕影子的衍生品。
傅鸣冷冷地盯着温谨那跛足歪斜的身影,在盛夏的烈日下拖出一道扭曲的阴影。
方才擦身而过时,温谨仍不忘死死盯着陆青,眼中带着如狼似虎的噬人凶光,还夹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玩味。
傅鸣指节攥紧,眼中寒意凛然。
这条疯狗,他早晚要亲手捏碎它的骨头。
许正关切地看向沈寒,“我们远远便瞧见他们拦在你们身前,就立刻赶了过来。”他面色微沉,扫了一眼温恕离去的方向,“他今日直接与你们对上,便是要挑明,他已经知道此前吃的那些暗亏,统统与你们有关。”
傅鸣冷笑一声,“正是。他就是要摆明车马,告诉我们,先前不过是疏忽,才让我们钻了空子。从今往后,不会再给我们留一丝可乘之机。”
温恕此举,意在宣告游戏到此为止,往后再想动他,就得真刀真枪地硬碰硬了。
陆青心下生疑,方才温恕看她的目光很不对劲,那其中竟含着一丝她无法理解的、近乎爱怜与眷恋的复杂情愫
她蹙眉垂眸一瞬,抬头看着沈寒,“方才温恕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厌恶或鄙夷,而是”话到嘴边却滞住了,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这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人的眼神都缠绕着一股阴湿的黏腻。被那目光扫过,就像是有蛇信擦过肌肤,留下冰冷的涎渍,腥臭无比,教人从心底泛起恶心。
想起来就要吐!
陆青极力压下喉间翻涌的不适,沈寒看出端倪,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轻抚她的背心,温声道:“温恕对武安侯府始终目的不明,不过此人阴险多疑,满心龌龊,他的目光自是污浊不堪,你不必理会。”
见陆青面色稍霁,沈寒轻轻为她打扇,“下次他若再看你,你便不要看他,免得恶心着自己。”
陆青摆摆手,神色已恢复一贯的清明,“早晚都要面对,日后相见的时候只怕更多。就算我不想见他,他又岂会放过我?”
温家父子行事,向来是得不到便毁去,真真是狠绝到了骨子里,一派下作门风!
傅鸣走近两步,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递给陆青,“瞧你面色微红,可是耐不住这暑热?这里面放了薄荷与冰片,若觉得头晕,嗅一下便能舒缓。”
这递香囊的主意,他还是见许正用过方才学来的。
前两日,许正曾不无得意地向他炫耀,说自己送的解暑香囊,沈寒已是日日佩在身上。
傅鸣还是头一回见许正那般神色,眉梢眼角都飞扬着,满心的快活几乎要溢出来
眼前这人,哪里还是那个令朝野侧目的“啄木鸟”许正——他记忆中的许御史,端庄持重,言语犀利,是朝野名副其实的弹劾第一人。可如今这位,目光牢牢系在沈寒身上,一刻也未曾挪开,几乎判若两人。
想来真是缘分。
他们四人本无交集:他一心辅佐裕王为家族前程步步为营;许正专注弹劾,醉心读书;两位姑娘的命运更是离奇坎坷如今他们却要并肩同行,携手对抗同一个庞然大物。
傅鸣心头泛起一丝窃喜。
陆青与沈寒的秘密他已知晓,而许正定然不知——这算不算在香囊一事上,他总算略胜一筹
陆青嗅了嗅香囊,胸腔间那股烦恶之感果然平复不少,见傅鸣眉宇间带着一丝暗喜,冲他嫣然一笑,“果然舒爽多了,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