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这样不就好了?”
朱昭妤转过身,小皮靴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重新走向指挥室中央的海图桌,话语里带着一丝嗔怪。
“非要本宫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她小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
“谢将军,给两位准备全套的绘图工具,再搬两张椅子过来,让他们坐着画。”
公主殿下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促狭的玩味:
“毕竟,画地图可是个精细活儿。”
“万一他们跪久了腿麻,手一抖,画错了地方,那就不好了。”
“是,殿下。”
谢兴生忍着笑意,对着身旁的副官点了点头。
很快,崭新的海图纸、墨水、羽毛笔以及精密的铜制卡尺,被一一摆放在了海图桌上。
阿尔瓦雷斯和胡安被人一左一右地“请”到了桌前,两人双腿发软,几乎是被人架过去的。
当他们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冰凉而精良的工具时,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化为泡影。
这位小公主是认真的。
他们今天必须在这里,亲手出卖西班牙几代人用生命换来的秘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屈辱和无奈。
“画吧。”
长公主好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幽幽响起,
“从加勒比海到直布罗陀,所有的主航道、秘密水道、补给点、避风港,一个都不能少。”
“还有荷兰人的据点,从好望角到巴达维亚,你们知道多少,就给我标出来多少。”
“提醒你们一句。”
“本宫最讨厌那些不诚实的人。”
“要是画出来的东西让我不满意,或者让我发现你们耍了什么花招……”
公主殿下顿了顿,指了指舷窗外翻涌的浪花。
“这片海里的鲨鱼,应该很久没吃饱了。”
动听的声音说着冰冷的话语,阿尔瓦雷斯和胡安身体一颤,冷汗浸透后背。
他们再不犹豫,拿起笔俯下身,开始在这张巨大的海图纸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出西班牙王国的生命线。
指挥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朱昭妤搬了张椅子,坐在不远处,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无聊的转着一支小巧的铅笔。
谢兴生和其他明军军官则站在一旁,表情严肃,如同监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阿尔瓦雷斯和胡安画得极为艰难,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滴落在图纸上,又被他们慌忙用袖口擦去。
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
终于,在耗费了近两个小时后,一张布满了复杂线条和密集标注的航海图终于成型。
阿尔瓦雷斯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殿……殿下。”
他转过身,声音嘶哑。
“我们……画好了。”
胡安也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一丝献出一切后的惨然。
朱昭妤站起身,迈着小皮靴,不紧不慢地走到海图桌前。
她的小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仔细审视着那张地图。
乌黑的眼珠,从美洲大陆的海岸线,缓缓移动到欧洲。
间长公主这副模样,阿尔瓦雷斯和胡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刚才在绘制地图时,他们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抛弃侥幸。
在屈辱和不甘的驱使下,两人悄悄动了手脚。
他们隐去了两条穿越信风带的最短秘密航线。
又将荷兰人在佛得角的重要军港,标记成了一个普通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