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抓住孔有德,陈子履也是豁出去了。
或许周文郁在身侧,运气足够好。
或许舵手经验丰富,双手足够沉稳。
又或许,是因为AI自带的海图足够精细,对距离的判断亦足够准确。
旗舰在黑暗中乘风飞驰,竟然一直没有触礁,在四更过半的时候,赶到了登州海域。
“启禀抚台,拐过前面的海角,就是西泊村了。”
老舵手用无比崇敬的语气,恭恭敬敬地禀报。
渤海航行几十年,他自诩针路背得滚瓜烂熟,记得所有露出水面的岛石。
单论扬帆夜航,没有人比他更懂。
这一夜,他是真的服了。
巡抚所指的航行路线,既能避开所有礁石,又能尽可能地隐蔽,还能利用风向和洋流助力。
整整一百八十里水路,哪怕大白天航行,这个风力也要四个时辰。
换成摸黑夜航,亦仅用了四个半时辰,真是神乎其技。
老舵手不禁暗想:“抚台是读书人,从来没掌过舵吧。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奇才?唉,如果他不做官,一定是个好舵手,辽海最好的舵手……”
周文郁心惊胆颤了一路,再也不想往前走了,于是连忙接茬:
“老艄公说得对,不能再往前了。长山岛的山上,肯定有贼人的瞭望哨,再往前走就露馅了。”
“没事,再往前走一刻钟。”
这是西泊子渔村开外,临近登州的最后一个海湾,距离城池已经非常近了。
早前他在村里留下了瞭望哨,看到舰队经过,用灯语禀报了一条简短的消息——登州内讧,全城大乱。
陈子履断定孔有德必然要逃,快的话,就在天亮之后。再能呆,也不会超过两天。
时间非常紧迫,帆船多走一段,潜水船就能少走一段,成功的机会就大一分。
于是反复测量经纬和角度,直至最后的二里地,才让舰队降帆抛锚。
苏均也知道这个道理,途中就做好了准备。
大锚“咕噜咕噜”落下,他也走上指挥甲板,大声请战:“启禀抚帅,卑职苏均,请求出战。”
“不急,后面几艘还没停稳,再等一小会儿。”
陈子履示意左右先退下,然后扶着船舷,向着东面举目远眺。
此时海风劲急,三伏天仍吹得人发寒。
登州城内,却是火光冲天,映红了半个夜空,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到隐隐的扭曲。
看起来,有点像平天山大火的那一夜。
陈子履看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没头没脑的一句:“你应该知道,本宪是举人出身。两年多前,还是区区七品知县。”
“卑职略有耳闻。”
大战在即,苏均不知道为何聊起这个。不过主帅既然要说,也只好恭谨应和。
哪知陈子履话锋一转:“你可曾定有婚约?”
苏均答道:“卑职家贫,未曾定婚。”
陈子履继续追问:“可有心仪之人?”
苏均大为尴尬:“这个……这个……”
陈子履眉头一皱,露出了些许不满:“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