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煞小人了。在阁老您面前,小的岂敢言辛苦……”
大明内阁有票拟之权,相当于古时的中书省,权力极大。
而首辅总领内阁,相当于中书令,称得上半个宰相。
王百户只是小小的六品武官,何德何能敢在首辅面前,生受“叨扰”二字。
只好连连作揖称罪,推不敢受。
直至周延儒跨马远去,才忍不住喃喃自语:“今儿周阁老好像有点心神不宁呀。”
另一边,周延儒到了乾清宫,向通传太监报了名号,又接着思索该如何抉择。
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徐光启出现,忽然灵光一闪。
阁部的十几个重臣里,要数徐光启和陈子履走的最近。去年义赠三千两盘缠的事,连皇帝都有所耳闻。
按理说,徐光启也会收到登州来信,早早做好进宫的准备。
这会儿还没到,多半临急临忙,比自己还赶一些。
“这个陈子履,似乎只给我写了求援信呀。”
想到这里,周延儒猛拍大腿,心中莫名有些激动,又有三分得意。
要知道,这还是陈子履第一次来信,尽管所说都是公事,言辞却很诚恳。
隐隐约约中,透露着交好之意。
换了许如兰那种废物,周延儒肯定嗤之以鼻——什么东西,敢与首辅平视论交?
大家都是一地巡抚,陈子履却完全不同。
这种千载难逢的能臣干吏,若能招揽麾下,无疑是巩固地位的莫大助力。
就好比戚继光之于张居正,胡宗宪之于严嵩……呸呸,都不对。
就好比王守仁之于李东阳。
这次合作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往后,陈子履说不定能成为得力助手勒。
再往下细想:
人人都知道旅顺局势恶劣,只需要打成平手,或者小输,就是大大的加分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延儒携众臣走进了大殿。
果不其然,稳妥派以兵部尚书熊明遇为首,都认为这一仗不该打。
登州和旅顺之间,孰轻孰重,一定要分请。
天津水师可以出动,不过不是去登莱运兵,而是去旅顺接应老幼妇孺撤退。
甚至有人认为,应该严令陈子履不得跨海增援,以免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延儒则一反常态,不再和稀泥,而是赞成前线重臣的判断。
能不能打,能不能赢,陈子履难道不比大家清楚?
间或,还不忘吹嘘了一下族人周文郁。
宣称周文郁总领天津水师期间,练兵十分勤勉,麾下士气十分旺盛。
倘若和孔贼水师交战,必能战而胜之云云。
温体仁在旁听着,心中自然大为恼怒:这个陈子履果然投靠了周延儒,他妈的,竟真把老子给涮了。
于是,便在一旁不阴不阳地唱反调,说稳妥为上云云。
崇祯听得头都晕了,前线一封求援奏疏,怎么惹来那么多反对的意见。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如果遇到鞑子来袭,就弃堡而逃,那当初花那么多钱筑城做什么?
这次弃旅顺,下次是不是弃锦州,弃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