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履想到内阁扯皮的场景,不禁苦笑了一下:“不过……哪怕一切顺利,周文郁也要在十五天之后,才能赶抵登莱。不顺利的话,或许要一个月。敢问黄帅,果真遭到孔贼夹击的话,旅顺能守一个月吗?”
黄龙看着地上的海图,一时默然无语。
众将听到“奏请陛下”四个字,亦齐齐愣在当场。
因为天津水师并非劲旅,海上作战尚且很勉强,上岸战斗则犹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早前谁都没想过邀天津水师过来帮忙,因为来了也没什么作用,白白耗费钱粮而已。
如今八百里加急回京,奏疏必然写得十万火急。
倘若孔部没有夹击旅顺,如此火急火燎,难免落下轻浮孟浪的评语。
换句话说,陈少保是笃定孔贼一定会夹击旅顺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黄龙默然良久,终于尝试着问道:“抚帅如此笃定,到底是何缘由。若有确切情报,请一定告知末将。”
陈子履道:“我说截获了孔贼的信使,你们信吗?”
黄龙道:“请让末将一观。”
“没有信使。就算有,你们就会相信吗?”
陈子履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说出来的话,甚至有一些刻薄。
“不会。你们会说,这是黄台吉伪造的,或者孔贼伪造的。因为你们归心似箭,因为你们信不过本宪,信不过朝廷。要不然,你们怎会把家眷安置在旅顺,而不是莱州呢?”
尚可喜等人连忙屁股离座,齐齐单膝跪地:“末将不敢这样想。”
黄龙嘴角很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站起,用无比沮丧的语气道:“抚帅邀末将来,果真是兴师问罪的吗?”
众将再次齐齐色变。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周围的抚标营侍卫。
因为此情此景,让他们都想起了四年前的惨事——袁崇焕矫旨斩毛文龙。
为了阻止东江水师回援旅顺,陈少保或许再次效仿,真会这样干——传说中,陈子履的种种事迹,和袁崇焕真的有点像。
“那些侍卫,会拔刀吗?”
“这是鸿门宴吗?要不要反抗?”
“要不要拼了。”
短短的一瞬间,几个东江武将千头万绪,脑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万幸,他们没等到“拿下”二字。
只见陈子履猛然起身,哈哈大笑起来。
又厉声喝道:“问罪?本宪的确要问罪。不过不是现在。大敌当前,焉有自毁长城的道理?本宪再问一次,你们有没有坚守到底的决心,有没有宁死不退的信念。”
转变如此突然,黄龙茫然不知所措:“抚帅这是……”
“黄龙。你现在就告诉本宪,你会死守旅顺吗?哪怕遭到两面夹击,哪怕苦等无援,哪怕弹尽粮绝,哪怕战死沙场。”
“抚帅,我会。”
尚可喜猛然站起,抢着高声答道:“末将与鞑子不共戴天。哪怕这趟必死,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我也会,”金声桓也跟着站了起来,“大不了一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将士们胸怀激荡,一个接一个站起,纷纷发出豪言壮语。
“守我大明疆土,死而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