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近茶客知道他在掉包袱,不捧一捧,是不会往下说的。连忙问道:“匪首是谁?”
大胡子放下茶盏:“就是李九成那个狗贼。孔有德以前就是他的手下,现下更推举他为造反元帅,只敢自称副帅……你们可知,李九成那个狗贼,为何造反?”
“听说是为了一只鸡。”
“是为了一只鸡,却又不是一只鸡的事。”
“那是什么事?”
大胡子拿起身前茶壶,翻手往下倒了倒,示意一滴茶水也没有了。然后作模作样地起身:“诸位朋友,朱某还有要事在身,下次再说。”
“别介,别介。”左边一桌正听得入巷,哪里肯放他走,立即举手高呼:“茶博士,给这位朱大爷再上一壶茉莉,算我这桌账上。”
右边一桌也道:“再给朱大爷来一碟花生米,一碟香干。”
大胡子朱大爷正卖弄得兴起,哪里是真想走,向左右拱手谢过,又继续侃起来。
“要说这个李九成,原是东江镇参将,后来帮袁崇焕杀了毛大帅,和沈世魁他们闹翻了,就带着兵马跑到了登州……李九成撺掇孔有德造反,你们猜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朱大爷猛地一拍大案,破口大骂:“孙巡抚让他去喜峰口买战马,李九成那个龟儿子,一路吹嫖赌饮、胡吃海喝,把几万两买马钱全花光了。他没法交差,只好挑唆别人造反了。”
“卧槽!”
“这个王八蛋……”
朱大爷话一出口,整个茶馆都是叫骂声。
茶客们纷纷问候李九成十八辈祖宗,语言极其污秽,专攻李九成他奶奶下三路。
林舒听得满面通红,沈青黛则忍不住问道:“陈员外,那朱大爷说的,可是真的?”
陈子履道:“八九不离十。”
沈青黛怒而骂道:“这李九成,真不是个东西。我也想……那啥他奶奶。”
茶博士端着香片过来,笑道:“姑娘豪爽,骂得痛快。这碟花生米,就送给姑娘了。”
孙二弟道:“那怎么成。该多少是多少,咱有钱会钞。”
这时,朱大爷骂完了李九城,又开始骂孙元化。
孙元化身为登莱巡抚,却识人不明,招揽一帮东江土匪,搞什么西法练兵。
结果练来练去,那帮人连去辽东的胆子没有,只会祸害山东百姓。
又道:“所谓西法练兵,就是祸国殃民。我听说,南方有一个知县,也喜欢西洋枪炮。要我说,就是借造枪造炮的名头,变着法子捞钱。圣上受阉竖蒙蔽,还给他升了官,真是世道不公呀。”
“朱大爷说得好!那知县叫什么名字。”
“听说叫陈什么,”朱大爷歪着头想了一下,又猛地一拍答案,“叫陈子履。”
“啊!那不是平定瑶匪的……”
孙二弟正过瘾呢,忽然听到朱大爷把一盆脏水,泼到自家老爷身上,顿时勃然大怒。
刚下站起来怒斥,却听到一声怒骂传出。
“好一个无知刁民。陈子履以一人之力,活满县生民,岂容你胡乱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