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紧随其后,一步不敢偏差。
一踏入其中,她便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被浸入粘稠冰冷的能量浆液中,每一次呼吸都沉重无比。
周围的冰壁不再仅仅倒映光影,甚至开始倒映出一些模糊扭曲的幻象,有蓝银草疯狂生长又瞬间枯萎,有圣灵教的黑色火焰摇曳,还有……一些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碎片。
幻象夹杂着实质般的能量冲击,试图扰乱她的心神,引诱她偏离那唯一的、安全的路径。
手腕上的翠金丝线骤然变得滚烫,那股灼热感刺痛了她的皮肤,却也猛地将她从恍惚的边缘拉回。
她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稳定前行的黑色背影,将所有杂念摒弃,眼中只剩下他的脚印,机械地、艰难地一步步跟上。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前方的叶祁栎忽然停下。
压力骤减。
他们穿过了冰镜迷宫,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冰窟,仿佛整个冰川的心脏。
窟顶垂落无数巨大的冰棱,如同倒悬的森林。
而在冰窟中央,有一片不可思议的景象——
一株奇异的植物生长在万载寒冰之中。
它通体呈冰蓝色,形态似草非草,似藤非藤,叶片上凝结着细密的冰晶,如同最完美的艺术品。
它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晕,那光晕中蕴含着唐雅从未感受过的、无比精纯而庞大的生命能量。
然而,在这磅礴生机周围,空气却冻结出细碎的冰屑,一种足以让万物归于寂灭的寒意正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生与死,两种极端的力量,在这株植物上达到了诡异的平衡与统一。
“那就是天崖不悔草。”
叶祁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它能焕发生机,也能冻结灵魂。能否引动其生机洗炼自身,而非被其寂灭寒意吞噬,就看你的造化和……选择是否依旧不悔。”
唐雅怔怔地望着那株在绝对冰寒中绽放生机的奇迹之物,体内的黑暗魂力似乎感到了天敌般的威胁,开始疯狂地躁动、冲击,带来撕裂般的痛楚,诱使她逃离或是摧毁那株草。
而与此同时,她的武魂,那深藏在灵魂深处、被黑暗污秽覆盖的蓝银草,却自发地发出了一丝微弱的、近乎哭泣般的悸动和……渴望。
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向往。
冰窟内寂静无声,只有那株草在无声地散发光晕与寒意。
唐雅捂住剧烈抽痛的心脏,脸色苍白如雪,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那株冰蓝色的植物上,空洞的眼眸里,那一点微弱的、近乎湮灭的光,终于开始顽强地亮了起来。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
…………
风雪如刀,刮过极北之地万年不变的冰原。
叶祁栎立于一座孤崖之巅,身影几乎与背后墨黑天幕上舞动的绚烂极光融为一体。
他手中握着一柄普通的木剑,剑身黯淡无光,却隐隐与周遭天地间某种玄奥的韵律共鸣。
一年光阴,在这片生死边界模糊的绝地,在雪帝的精心指导下,他摒弃了所有杂念,心神尽数沉浸在对自身力量的锤炼与感悟之中。
体内魂力流转,不再是简单的循环增长,而是分化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蕴。
一生,一死。
生的那部分,温润绵长,蕴含着春日破土、万物滋长的韧性。
死的那部分,寂灭沉凝,带着深冬肃杀、万物凋零的终结。
这两股力量并非泾渭分明,反而如同阴阳鱼般相互追逐、纠缠、转化,于他经脉魂核中构成一个微妙而危险的平衡。
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蔓延出去,捕捉着这片天地间最本源的气息。
他看到脚下冰层深处,有古老的生命在极致严寒中沉睡,它们的生机缓慢近乎停滞,却又无比顽强。
看到呼啸的寒风不仅带走热量,更悄然剥蚀着魂力与精神,散入虚无,归于寂灭。
生与死,在此地赤裸裸地呈现,却又彼此交织,难分难解。
他缓缓起手,木剑随之而动。
动作看似缓慢,却带起道道残影,剑尖划过玄妙的轨迹,引动着周身的能量场。
风雪靠近他身周三尺,便悄然分化,一部分雪花仿佛被注入活力,翩跹舞动如活物,另一部分则瞬间凝滞、失却所有动能,化为最细微的冰尘簌簌落下。
他在练剑,更是在演法。
剑招不再拘泥于形式,时而如枯木逢春,于死寂中迸发一线凌厉生机,刺破风雪。
时而如繁华落尽,将漫天飞雪蕴含的动能与寒意尽数吸纳凝于剑尖一点,归于永恒的静寂。
他的心念完全沉入对这两种法则力量的引导与掌控之中。
初时晦涩,生死转换间常有滞碍,魂力波动剧烈,引得周身冰崖不时崩裂。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对这两种力量的感知越发敏锐,操控越发精细入微。
生之力的温暖蓬勃,死之力的冰冷终结,在他剑下逐渐变得如臂使指。
一念动,生机可化为最坚韧的守护,亦可转为催发生命的狂暴冲击。
一念转,寂灭可化为剥夺一切的领域,亦可凝为终结痛苦的净化的锋刃。
他理解了“生死一念”的真正含义。
这并非简单的杀戮魂技,而是掌控生死法则的钥匙。
一念之间,决断生与死的界限,引导生命流向或寂灭归宿。
“呼……”
“一年了,终于达到七十级了。”
只是……该获取什么魂环呢?
“叶祁栎。”
叶祁栎气息微微一滞,他回头望去,只见唐雅静立与他的身后。
唐雅脸上勾起笑容,“我成功了。”
叶祁栎的嘴角也渐渐上扬起来,“看来,我们的唐雅学姐下次外出得带着点‘地图’了。”
唐雅些许不解,“我带地图干什么?”
“我所说的地图是……你的贝贝~”
“叶祁栎!你要死啊!”